“二殿下,三殿下他没有受伤。”虞沉顿住脚步,面无表情回答他,“他预备在明天进行二次分化,所以今晚提前入院,做相关检查。”
牧星屿大概是准备在医院里治疗残肢,因此腿部的机械义肢已经取了,现在膝弯以下的部分空荡荡的,被撞破的额角也还贴着纱布,看上去有些落魄。
听到这个消息,他愣了几秒,喃喃道:“他把工作辞了,宠物也交给别人寄养,我还以为他又……”
虞沉本来讲完那两句话就懒得牧星屿了,可牧星屿这说了一半又不往下说的话,让虞沉意识到云寻岚身上还有一些他不知道的往事,便又停下脚步,问牧星屿:“又什么?”
牧星屿却不肯说了:“又什么?”
虞沉这人仅有的耐性都给了云寻岚,闻言他直接冷嗤一声,居高临下睨着轮椅上的牧星屿道:“说话总是只说一半,是很没有素质的行为。”
只是alpha的德性大多差不多,虞沉忍不了牧星屿,牧星屿也不会看他有多顺眼,立马回敬:“哦,那你就当我和你一样没素质吧。”
虞沉:“?”
虞沉看在牧星屿目前是个残疾人和脑残份上先不和他计较了,但他要走时,牧星屿又叫住了他。
“虞沉——”
“能帮我把这个转交给岚岚吗?”牧星屿从轮椅的侧边袋里取出一捧月见草花。
在银河帝国,想给人送花表祝福,又不想送出什么误会,那么国花月见草就是最好的选择。
牧星屿想送这束花给云寻岚也仅有一个意思:“我想向他道歉。”
“那你和我说有什么用?”虞沉没接花,“你自己干了什么烂事需要道歉就自己去说啊,你声带也残疾了?”
牧星屿苦笑道:“我和他说过了,可我总觉得,也许书面的表达会更有诚意一些。”
虞沉这才接过捧花检查了下,那束捧花上挂着枚小卡片,卡片上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字数十分简短,但下笔看得出郑重而认真,落款是牧星屿的名字。
“我以前,对岚岚说过很多不好听……不,我以前骂过他很多刻薄偏激的话。”牧星屿垂着头解释,因而错过了虞沉愕然看向他的目光,他望着地板上反光,怔怔道,“他很讨厌我,所以我最好还是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了。”
“……行,我帮你转交一下。”
听到虞沉答应的声音,牧星屿抬手按住自己的眼睛:“希望岚岚二次分化顺利,祝你们……”
然而说到这里,牧星屿又停了,“祝你们”后面的话,他始终说不出口。
虞沉也不缺这一声祝福,拿着花走了。
牧星屿听着他渐渐远离的脚步,缓缓放下手掌,靠在轮椅上侧过头,望向落地窗外银色的月辉,他记得三年前,自己也曾这样在云寻岚的病房外踌躇着不敢踏入。
而在那之前,他从未有过这样的犹豫。
他总是肆无忌惮地闯入云寻岚的私人领域,从不顾及彼时还是个少年的云寻岚的隐私——反正他们都是alpha,有什么关系呢?
云寻岚和简闻溪才需要避嫌吧?
于是在简闻溪又一次从云寻岚的病房中出来后,牧星屿也跟着进去了:“不喜欢简闻溪,又为什么总要见他,你不知道你们外面的绯闻传得有多难听吗?”
那个时候云寻岚刚做完换肾手术不久,身体还在恢复期,整个人很瘦,手术前还算合身的病号服,现在再穿,只显得空落,不过他脸上因为见到简闻溪而产生的笑容还没有消失,甚至笑得双颊都泛着层薄红,衬得他气色还算不错。
但在看见牧星屿后,他唇角的笑容弧度没有变小,眼底的笑意却渐渐消失了,连双颊上的薄红也迅速褪去,用一张苍白病气的面庞和很淡的语气,向牧星屿解释:“皇兄,我喜欢闻溪的,可我们之间是朋友那种喜欢,所以我会见他。”
牧星屿心情烦躁,他总觉得云寻岚身体还没恢复,老实躺着修养不行吗?平时总是说不想见人,可也没见他少和简闻溪见面啊?只是朋友,那等身体好了再见面不行吗?
只是牧星屿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或许能勉强算得上“关心”的话,包括他在进门前,想告诉云寻岚自己已经拿到了前往边境战场的资格,以后会上前线作战,他会和云栖鹤一起,攻到虫族主星,收复每一颗人类失落的星球,也会救下云寻岚的话语,到了嘴边,就全部变了味。
他说:“你们之间匹配度那么高,总是见面,难道不会产生爱情吗?还是说,你知道自己很该死,也快死了,所以才不和他在一起?”
话音落下,云寻岚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牧星屿后知后觉感到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可说了这么多年,他说惯了——没有人为此骂过他,连云寻岚自己都从未责备过他一句话。
反正云寻岚总会包容他的……那就不必道歉了吧?大不了以后不这么说了。或者等到他攻下虫族主星,用虫母的尸体当做道歉礼物送他好了。
牧星屿这样想着。
视线中,他看到云寻岚动了下身体,像是想要下床,却没有什么力气。
牧星屿立刻要去扶他,同时也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合理指责他的借口:“你看你的身体都已经烂成这样了,下个床都难,还想去边境战场?你就不能……”
“皇兄。”银发少年用很轻却坚定的力道推开了他,抬起脸平静地问他,“你是不是真的很想我死?”
少年注视着他的眼睛漂亮璀璨,像是有着巨大引力的金色恒星,牧星屿回望着它,说不清自己是在这目光中失语,还是为少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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