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呆在家里,她偶尔也会去附近的书馆看看书。在这里,她再次遇上了成明昭。
线上可以回避,但线下怎么回避都显得很不礼貌,况且成明昭没有做什么,她没有理由三番五次回避她。第一次遇见,第二次又碰面,次数多了,一来二去,俩人的关系变得亲近了起来。
成明昭和她想象中有些不一样,她听长明说,薛烨娶了个来头不小的媳妇,对方家世显赫。她以为,多少会是个个性张扬的女孩,但成明昭并不是,她比她想象的还要谦和、平易近人。
以往别人看到她的腿,都会有意识绕开这个话题,仿佛怕一不小心触到她的雷点,行为上又处处以她的方便为先,这种特殊的待遇,对于作为当事人的权韶念而言,相当的沮丧和不舒服。
被人特殊对待,就代表她是个特殊的人,是一个区别于正常人的人。
但成明昭没有这样,俩人第一次书馆见面,她开口第一句就是问她腿怎么了。权韶念愣了一下,也许是很久没有人这么问过她,她甚至都快忘了受伤的原因。
得知是意外事故导致的,成明昭了然地点头,脸上没有出现惋惜、同情、心疼的表情,这让权韶念紧绷的神经放松了。
等这一天结束,即将分开之时,成明昭问她需不需要搀扶,从前很少有人会问她这个,大多数人都默认她需要帮助,很体贴地伸出援手。权韶念摇摇头,她则笑了笑,和她并肩走出书馆。
和成明昭相处让她感觉很舒服,这种舒服不是做出来的阿谀奉承的舒服,是把她同样当作正常人对待的舒服。她开始有了点走出家门的兴趣,很乐意和成明昭在书馆呆上一天。
成明昭的话不多,性格与她相仿,俩人总会默契地提起一个话题,又恰当地结束,不会给对方带来任何一丝过界的不适。权韶念喜欢读书、看电影、弹钢琴,成明昭同样喜欢读书、看电影,她钢琴不太擅长,为此还请教过权韶念几次。
唯一一回,家里只剩权韶念,她邀请了成明昭来家里,亲自教她弹琴。俩人相处的很愉快。成明昭是她婚后第一个聊的上天的——朋友,虽然她比她大许多。
那些富太太的下午茶,她参与不进,那些成功人士的交流会,她无心参与,和成明昭在一起,她找回了一点年轻时候的自己。
那天在家,成明昭在她的钢琴旁发现了她早年芭蕾舞的相片,不知道是谁裱起来放在这儿的。成明昭看着照片里的她,问现在的她,以前学过芭蕾舞吗?
权韶念顺着她的目光去看从前的自己,感到陌生和淡淡的怅然,她平静地点点头。
成明昭大概也能猜出她去医院的原因,于是话题又从芭蕾舞提到了那次医院见面,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扰。
权韶念抚着自己的胳膊,不知从何谈起,除了医生,她没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因为生理性抵触。但对成明昭,没有这份抵触,于是她告诉成明昭,因为当年那场事故,她的芭蕾舞事业被迫终止,直到现在,都会时不时梦见那天的遭遇。
不过更具体的场景,她已经回忆不起来了,只记得当天她回了一趟大学,之后就从医院里醒了过来,再下床的时候,腿已经不能正常走路了。
她对芭蕾舞已经没有任何念想,毕竟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她现在也跳不了了,只是动不动做梦让她感觉到疲惫和恐慌。
成明昭静静倾听完,起身来到她跟前,牵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令人心安,她的声音像春风一样和煦,“我认识一个不错的心理医生,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给你。”
成明昭告诉她,梦是潜意识的投射,有时候往往不是梦主动出现,而是她潜意识的召唤。也许大脑在提醒她什么,比如一些需要回想起来的记忆,只是她现在状态不好,没法承受。
对于当年的情形,权韶念记不清了,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记不清,还是自己不想去回忆。如果能回忆起当年的全部细节,是好事吗?她不知道,只是对成明昭点点头。
清晨的曦光透过窗户照在棋盘上。
薛鸿云和成明昭一左一右坐着,薛鸿云执黑子,成明昭执白子,俩人已经下了10分钟了。
白棋被黑棋团体围住,成明昭幽幽地叹了口气。
薛鸿云怀抱着黑猫,“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呢?”
成明昭伸手,打出一口气,吃掉了薛鸿云的两颗黑子。
“接下来,才是好戏登场。”
第68章 父亲
清早,薛翎洗漱完,踱步到餐厅。他的父亲薛志安已经吃起了早饭。
他慢腾腾地走过去,拉开椅子,又安安静静地坐下。只有俩人的餐桌稍显空旷和寂寥。薛志安有过一任妻子,在年幼的他被领回家的第二年俩人就离婚了。
这些年,家里只有他和父亲。
薛翎拿起刀叉,切了一小片火腿送进嘴里,一边用余光打量身侧的父亲,一边细细地咀嚼。咀嚼到没法再咀嚼地时候,他终于咽下,开口:“爸......”
薛志安一个正眼都没给他,专心吃着早餐,好像没听见。等盘子的东西扫空,拿起一旁的餐巾抹抹嘴,起身准备离席。
薛翎赶忙跟着站起来,捡起一旁的大衣为父亲披上,“我可以去看看妈妈吗?”他状似不经意地问。
薛志安理了理衣领,又整了整袖口,这才回眸看他:“问这个做什么?”
薛翎收回手,局促地笑:“妈妈她的生日和薛姑姑的没差几天,我想去给她过过生日......”
“用不着,你妈现在的日子过得舒服着呢,”薛志安哼笑了一声,转身面对儿子,伸手拉平他衣肩上的褶皱,“衣服也不知道挑件合身的,我上次给你订的那几件西服呢?昨天就给我穿一套破烂去,让你姑姑笑话。”
“我等下就去换......”上次宴会,权西野嫌父亲给他订的西装丑,他才换下的。薛烨抬起眸,小心翼翼地再度开口:“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回去给她过生日,您告诉我地址吧,我自己去就好。”
薛志安凝视着他,露出笑容,然后抬手揉他的发,越揉越使劲,薛翎歪着脑袋不敢反抗。他的动作从揉变成拍,像拍一个沙包,一下又一下:“你呀你呀,你这个脑袋,简直比猪还不如。嗯?薛翎,忘记爸爸之前怎么交代你的?你以为自己在过神仙一样的日子吗,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薛志安揪住他的头发,迫使薛翎正眼看自己。薛翎颤颤巍巍地喘气,眼神也颤颤巍巍的,像受惊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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