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眼中晦暗的光微闪,垂覆着眼帘,不让神色被他看到。
他们从前谈论过这事。
朝晔对此的态度是:“父亲做的并无不对,如若不能立即镇压西海鲛人的反叛,便会让四洲其他有异心之人争相效仿,四洲从上古历经了战乱,直到我父神才彻底平息战火,继续闹下去,便永无平静之日。”
她轻轻开口,“殿下当真这么以为?”
那时,他在她的目光下,微默,点了点头。
月满道:“我倒是觉得他们很是可怜,生来便是奴隶,被锁链钉穿鲛尾,还要被迫熬鲛人珠献给神主。”
“熬鲛人珠?”
他似乎从未听过这样的话,惊奇不已,让月满详细说给她听。
也是,他这样的人,哪里当真了解过海下囚奴的疾苦?
朝晔只是叹了一声,“我的父亲本意未错,只是手段太过极端,若换作是我,西海鲛人已经被囚禁了万年,世代为奴,是时候放宽责罚了,我曾经奉命去西海,追捕那些出逃鲛人……”
他话音欲言又止,“他们的确很可怜。”
他和他的父亲不同,是有一点善心,却是出于高位者,为了维系统治角度出发。
可如若他知道眼前的月满,就是那西海叛乱的始作俑者,还会这样吗?
月满微微一笑,从袖摆中滑下一把匕首,送到朝晔的面前,“喏,这个给你。”
那把银亮的匕首,柄以鱼鳞皮制成,布满蓝色清透的鳞甲,周身源源不断散发出清寒的灵光。
朝晔惊奇道:“这是何物?”
“是特地给你父神的礼物。我虽来得匆忙,但是为了见你的父神,若是什么也不准备,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朝晔一愣,看着她,抬手一下将她深深揽入怀里,抬手将那匕首,按在心口上,“你这样在乎我。这匕首这般精致,父神定然喜欢。”
是的,这是她亲手剜下的鱼鳞片做成的匕首,她因此永远失去了鲛人的真身,至今下雨身上还会作疼,怎么会不精致呢?
朝晔道:“只是你给我父神送礼物,那我呢?”
月满一愣,手被他扣住,一下拉到了身边,他低下头,手指轻轻刮着她的肌肤,道:“有吗?”
月满对上他火热的眼神,感觉手上他的力道加重,仿佛她不说他就一直不回松开一般。
月满这才低声道:“自然是有的。前些日子我做了一个灵剑穗,注入看护身符咒,可以护着你的安危,做好了但一直没有送,是怕你嫌弃,等回到学宫,你若想要……”
“怎会?”朝晔迫不及待打断,“既然是你的一片好心,我又怎会辜负?”
他后退一步,让红透的耳根藏在阴影中,“那等回去后,你亲手帮我将那剑穗带上?”
见月满点了点头。他拉过她的手腕,笑道:“快走吧,待你去见我父神。有我在,他会喜欢你的。”
月满身形踉跄,被拉着大步往外走,裙摆涌动泛起褶花,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他发红的耳根。
她为了今日,已经准备了许久。
到这一步其实并不容易,自己为此,受到了羲灵许多次问责。
她不想看到羲灵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情,但有些事,她必须做。
在羲灵去过生辰时,她大胆地为他打开了院门,用了鲛人族那颗灵珠的力量蛊惑他,第一次让他独自进入了自己的屋子。
在四洲清宴比试上,所有人都在观赏着比试,她让朝晔留下,教她符篆,想尽办法与他多相处,试探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在羲灵离开仙宫做任务,她终于没有了限制,可以自由随着他去宫外,去那些灵市、山野、森林,这些再寻常不过的地方,可对她一个被困了万年的鲛人女奴而言,却足以产生由衷的震撼。
那是自由,是西海鲛人一族渴望了万年的自由。
她记得,他们第一次接吻,是在树下,她踮起脚,拉过他的袖摆,主动勾住他的脖颈。
朝晔红透了脸颊,颤着眼睫躲避,道是第一回 有女子对她这样。
“是吗?”月满笑着问道。
从第一眼见到他,听到他的名号,月满便确信,他定然能为自己所用。
所以等到时机成熟,他对她卸下防备后,她就毫不犹豫给他种下了那蛊。
事成,鲛人族就可以主宰命运,成为自己的主人,事败,则整个鲛人族永无翻身之日,尽管现在,他们已经是丧家之犬般,处处逃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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