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这样一位殿下,真的能实现自己为国为民的抱负吗?
可是田文静还在追问她,她只得苦笑着为自己辩解,“可是我没得选啊,田家祖上也出过一品的大员,可传到我母亲早逝,传到我这代成器的都没有几个,偌大的祖业至今只剩一个空壳子,若我再不出仕,家里连个养家糊口的人都没有了。”
田文静追问她,“既然要出仕,为什么不做朝廷的官呢?”
田瑜面上便显出几分怀疑来,“我虽然年纪轻,可已经听闻了许多陛下残忍暴虐的要闻,听说陛下登基不过一年,已经像割韭菜一样将帝京中的世家贵族杀了个遍,人头滚滚...田家虽不是什么高门显贵,但也有百年的传承,谢瑶卿如此残暴,我实在怕有一日屠刀会落到自己头上,何况谢瑶卿...”她不忍的眨了眨眼,犹豫的评价道:“如此暴虐,实在望之不似人君。”
这边是谢琼卿的好处了,尽管她为了大业牺牲了许多无辜之人,可在她手下做事,绝没有性命之虞。
田文静便一桩桩的同她数,“奉国公虐杀良民,李生荇恩科舞弊...这些人所作所为,哪个不是自寻死路,倒是谢琼卿杀的那些无辜富户,哪一个未曾在饥荒时施粥捐粮?你在用那些银钱时,不觉得恶心吗?!”
田瑜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田文静语重心长的劝导她,“迷途知返,为时未晚,我知道田家从来都是和睦邻里,体恤百姓,手上未曾沾上无辜者的鲜血,何不早早的投靠陛下,实现自己的抱负呢?”
田文静观察着田瑜犹豫痛苦的神情,在天平一侧轻轻添上最后一根稻草,“也许你还不知道吧,陛下在西北已经杀了秦胡的可汗,如今秦胡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至少百年内不敢再犯,这样君主,难道不比谢琼卿更值得你追随吗?”
田瑜震惊的看着她。
这种事一查便知,田文静犯不着骗她。
杀了秦胡可汗,上一个完成这样伟业的君王是几百年前开创万国来朝的盛世的君王,如今谢瑶卿竟也做成了,是不是说明...
田瑜猛然从纷飞的思绪中惊醒,她面如金纸,低声向田文静道:“今日的事且当没发生过,我不会去殿下那检举你,你...行事也要小心。”田文静胸有成竹的笑着,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果然片刻后田瑜又用更小的声音说,“若...有什么帮得上的,只管给我说便是。”
田文静便拉过她的袖子,覆在她耳侧轻声道:“你要做的很简单,便是让你掌管的那只禁军,只听你的命令行事。”
田瑜神色复杂的看了她半晌,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
......
谢琼卿料理完田瑜与张平笙喋喋不休的争吵,坐在轿辇上不停的揉着太阳穴,她厌烦的对身边心腹下令,“张平笙虽然心术不正,但到底贴心,反倒是这个田瑜,近日倒是气焰嚣张,给她找点事干,平衡一下朝中的势力。”
心腹一一记下,谢琼卿懒散的伸了个懒腰,心思忍不住的往后宫飞,心腹便很伶俐的卖乖道:“殿下用心,向公子得了那么多赏赐,欢喜极了,已经亲手做了几道家常菜等殿下去吃了。”
谢琼卿不出所料的笑了笑,他们这种做惯宠侍的,从来都是这般套路,先装出贞洁烈夫的样子来,得了好处就开始卖弄风骚。
她有些倦怠的倚着软枕,若他也是这种俗物,那当真有些乏味。
罢了,且看在那张脸的份上宠上几天,过后扔给王夫处理就是了。
向晚果然已经换了一身华贵明艳的大红绸衣,白雪一样的身子裹在殷红的丝绸中惹眼极了,不知道他在脸上花费了多少心思,谢琼卿只觉得他一颦一笑间皆是风情。
她皱着眉,看着他发顶那只简朴的金钗。
“这支钗子不好,不衬你。”
向晚皮笑肉不笑,淡淡道:“我不喜欢太繁琐的,这样正好。”
谢琼卿正在兴头上,也不想扫兴,便换了话题,“你做的那几道菜呢,怎么不端上来叫孤尝尝?”
向晚便从漆盒中取出两碟家常菜来,谢琼卿看向晚吃了方皱着眉吃了几口,“这是川菜?怎么味道这么寡淡?”
向晚嚼蜡一样嚼着菜,心想,果然直接下毒是行不通的,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最后一次仔细观察着谢琼卿,猜测着自己成功的可能性。
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将谢琼卿和谢瑶卿对比。
谢琼卿看上去疲倦又懈怠,胸膛肩膀都不如谢瑶卿宽厚,两臂也不如谢瑶卿结实有力,甚至她的脊梁,也不如谢瑶卿挺拔笔直,而且她几年间未曾断过酒色,依向晚的经验,这种人往往比她们看上去还要孱弱不堪。
所以尽管谢琼卿是一个身量颀长的女子,但只要让她放松警惕,只要让她懈怠软弱,只要让她露出最脆弱的要害...
这事也许能成。
若是成了,也算了了自己一桩心事,若是不成,也不过是杀身成仁,何况若没有谢瑶卿裴瑛等人,自己早已经死了无数次,只是可惜了腹中的孩儿...
他忽然有些落寞的想,若是这事不成,谢瑶卿知道后会为自己难过吗?她会后悔吗?会悔不当初吗?会为自己流下哪怕一滴泪水吗?
自己还从未见过她落泪呢。
那就让她后悔去罢,她活该悔恨一辈子的!
向晚看着缓缓逼近的谢琼卿,温顺的低着头,风情万种的伸手摘下那只被打磨得吹毛断发的金钗,如瀑长发倾泻而下,在琉璃灯下闪烁着绸缎一样的光泽,发梢如燕子额尾巴,轻巧的掠过谢琼卿的指尖,只留下一股淡香。
谢琼卿一时有些痴了。
便没有发现,那隐藏在墨色长发之下,转瞬即逝的,一抹寒光。
向晚虽没有杀过人,但得益于谢琼卿杀人时从来不避讳他,他被迫学会了很多东西。
譬如往哪扎血冒得又多又快,譬如往哪扎人会疼得嗷嗷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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