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朝

凤鸣朝 第139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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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无话不敢言。
谢澜安神色缓和,下压掌心,“坐下说。”
百里归月复又落座,低咳几声,无痕地转开话题:“王家已败,女君接下来的心病在北府。然北府之后,便剩谢氏一家独大了。故谢家的远忧在内,不在外。”
她抬起眍却沉着的双眼:“那篆有异字的石头,可以是人为构陷,也可以是天意昭彰。”
谢澜安这回笑得真了:“都说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至战。*你怎么反着劝呢?”
百里归月也笑,淡泊的瞳底烁着一星冷焰,直言不讳:“归月,不惮做三朝之人。”
“险些忘了,”谢澜安仍那般轻闲,“你学的是复国篡政之策。”
二人对视片刻。
谢澜安放下茶盏,止住话题。
院里的积雪已被小厮分扫到院墙两边,谢澜安踏出房门,被阳光照在雪上的金屑晃了下眼。
小院中望不见皇庭的边角,她还是抬头向北看了看。
不是自低向高怀藏肖想的瞻仰。
而是自上而下冷眼无情的俯视。
非心不高尔,只因立足过更高处,见民生疾苦甚于皇权富贵。
非权不炙尔,只是“天下安澜,比屋可封”听上去,倒比一人独安痛快些。
这辈子求的不就是一个痛快么。
想起为她取这个名的父亲,谢澜安折身去了久不踏足的湘沅水榭。走前对廊上的婢子吩咐:“过年了,折几枝红梅插瓶送到娘子屋里。”
湘沅水榭的水早被谢澜安填平了,自母亲留在阮家,这里少了人气。
谢澜安指尖抚过屋里的高几矮榻,想着她的生父。生前在母亲肚子里没机会见,死后游走鬼域也不曾见。倒是总听家人说,那是位才高八斗的柔善人。
谢澜安要来纸笔,就在这屋里给吴中的外祖母和舅父写家书。答应过外祖母的,每逢年节,人不到书信也要到。
写罢,谢澜安自西院出,迎头看见从府外回来的胤奚。
一领青雀裘逶迤到地,映着身后的雪,是个如松似竹的清矜小公子。看见她,胤奚稳重的步伐加快,氅衣分张间露出底下的袍裾。
他一气跑到谢澜安跟前,没有停下,直接将人抱起来转了两个圈。
谢澜安“嗳”一声,眼底那点冷寂散了,狐裘像飞鸟的大翼在空中划圈子。
胤奚抱得稳,冲她仰起脸,兴致勃勃地呵出一口白气:“闻闻有酒味吗?”
这是喝了多少?
谢澜安手指按着他肩膀,要下来,托着她腰的人不放。
进士放榜后,禁中主持设宴于乐游苑,同榜才俊,曲水流觞,曰闻喜宴。当然这是春闱时的设想,时值隆冬,无法在外饮宴,便改在了室内。胤奚身上还有暖梅薰香的气味。
浑不知自己才被当作祸乱主心的“尤物”参了一本的状元郎,还在仰头等着她亲。
经过的家仆看见,连忙悄没声地背身避开。
谢澜安翘起鞣鹿皮的靴底,垂眼看着这张得意轻浪的俊脸儿,决定纳一回忠言良谏,语气严肃:“在外也如此不稳重吗?还是应酬高兴了,耍到我面前来了?”
“与那些人应酬,有什么趣儿。”胤奚低哝一声,等得急,自己仰头够到谢澜安唇角,轻磨轻蹭。
“想女郎屋里的茶喝,赶着就回来了。”
冰天雪地,温香软唇,每一下都黏着恋恋不舍的温存。
他在外头当然不是这个模样,外出赴宴的胤郎君自有一股崖岸正气,反而让人纳罕:难道榜首兄在家也如此不苟言笑吗?
关于这个状元的归属,京中有非议,同榜心中一样狐疑。年轻人心高气傲,有进士科的高材当面考校胤奚学问。胤奚看着来人,放落酒杯,不紧不慢地将袖管卷起两折,露出皙白的手腕,唤笔墨,再没多余废话,提笔在粉壁上赋辞。
写完后说:“构思仓促,姑且算个指教。”
满筵无声。
胤奚骨子里的傲气不同于谢澜安令人闻风鹤唳的狂狷,他习惯藏敛七分,只在暗夜争光。
但若挑衅的寻到眼前,他也不惯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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