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朝

凤鸣朝 第153节(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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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啸崖的手书送到谢府,胤奚接进来后拆都没拆,直接当着谢澜安的面撕碎。
桌上放着一碗温牛乳,这是谢澜安往日保留的习惯,在家时就会给胤奚留一碗。她没多看那些碎纸,拍拍冷脸小郎君的手背,让他把奶喝了。
“你先喝。”胤奚见她晚饭时没用多少。
时下已过戌时,贺宝姿还在堂里等着回事。谢澜安端起瓷碗喝了少半,胤奚从她手中接过碗,将剩下的一饮而尽。贺宝姿这才转回视线禀报:
“今日陛下召平北侯夫妇入宫,向晚出宫,带着赏赐若干。我们的人查看过,都是些玉玩字画之物。会稽王那边,尚无动作。不过……”
贺宝姿说到这里有些不确定,“黄门侍郎楚清鸢被廷仗五十,缘由不知。”
他们的禁军守在外宫门,保证大体局面不出掌控,对内宫发生的事却做不到巨细靡遗。
谢澜安用帕子拭了拭嘴角,闻言却一笑。
楚清鸢是个聪明人,这个时候,陈勍无人可用,本该是他出头之机。可楚清鸢获罪于上,还能为什么,只能是说了不中听的话。
仗着两分傲意,他以为自己是个直言进谏的君子。
当初留着楚清鸢的命,就是谢澜安觉得杀了这人不解恨,她想看楚清鸢在这浊世上翻滚,看他如何削骨为阶,又徒劳地水中捞月。
他若大奸大恶,她便让他自食恶果。
他若鞠躬尽瘁,她便让他死而后已。
当楚清鸢发现自己的凌云壮志所托非人,他便会知道何为痛入骨髓。
世上的凌迟,并不只有身体上的千刀万剐。
谢澜安忽然抬头问:“方才你说画,什么画?”
贺宝姿一愣,胤奚已反应过来。平北侯是蒙祖荫受爵,据他所知,素来不甚通文墨,皇帝纵要赏赐,怎么会赏他字画?
画匣之中,什么最易藏?
谢澜安霍然起身,案角烛台的焰光跟着摇曳。贺宝姿有些慌了神:“那匣子里……”
她话还未说完,岑山来到廊上回报:“娘子,白颂在外求见,却说有一桩急事禀报家主。”
“谁?”谢澜安皱眉,射向门廊的目光含带锐利。
问完后她倏尔想起来,白颂,是很久之前她为了打击楚清鸢,随手收在门下的一个三流门客。
第113章
楚清鸢挨完五十杖, 从乌红染就的刑凳上跌进冰冷的雨中。
皇帝未发新令,他便只能忍痛跪在殿前,任衣冠淋透。
往来内侍经过台阶前, 都忍不住向那边瞥视一眼。
楚清鸢麻木地承受着这些眼光, 脑海中一遍一遍回想着他前世的所做所为。
因不肯信, 所以他费尽心神想从那些画面中寻出一丝虚假的破绽。
于是谢澜安仇恨的眼神, 阮夫人投水的噩报, 混着冷雨敲伞的萧索声一遍遍在他心上锥扎而过。
等到崇文馆的待诏郎奉令, 撑着油伞送来数只紫檀匣入前殿,以供陛下挑选给国丈平北侯的赐礼,楚清鸢仍失魂落魄地,如一尊泥胎斑驳的塑像跪在那儿。
暮色将合时,陈勍走出殿阁。
他在伞下垂眼看着冻得打摆的楚清鸢,方道:“退下吧。”
楚清鸢就势磕头谢恩,眼帘没有抬起,余光扫见皇帝小拇指外侧沾着一条墨迹。
他待皇帝摆驾往后宫走后,方撑着冰冷湿漉的地砖起来。直起身的瞬间, 膝盖与腰股传来的刺痛让他一个趔趄。
楚清鸢冷硬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他没要小韦子递过来的雨伞, 慢慢地挪蹭下宫阶。
没人知道此时他心里在想什么, 只是在下值出宫的路上, 楚清鸢回想着皇帝的那只手, 又蓦地停住步子。
男子濡黑的眉宇紧蹙, 忽然折返崇文馆。
在值吏诧异的眼神中,楚清鸢白着唇问:“今日,陛下赏了国丈什么?”
“……那楚家的老仆便说,他家郎君在御前侍奉, 欣赏珍奇古玩可谓近水楼台,其中就有一幅汉朝名家所绘的《狩猎图》,长五尺宽二尺,笔力雄浑,珍贵非常,可惜被皇帝赏给不识画的国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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