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咿被纠缠得耐心耗尽,也带了些脾气:“既然你这么笃定,猜准了我会后悔,为什么不多一点耐心,再等等呢?”
蒋驿臣皱着眉,一时没懂她话里的含义。
秦咿笑笑,有点讽刺的:“等我后悔得痛不欲生,你再来嘲笑我,用一种掌控全局、高高在上的姿态,这样岂不是更过瘾?”
蒋驿臣心口起伏着,难缠劲儿更重,紧接着递来一句——
“你知道梁柯也的妈妈是谁吗?”
秦咿脑袋里嗡的一声。
说不清到底有几分刻意,几分无心,总之,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些往事了,久到连那些人的名字都觉得陌生。
可是,蒋驿臣偏要当着她的面重新提起——
“他妈妈叫梁慕织,大名鼎鼎的桥王千金,也是港岛人尽皆知的‘花边名媛’——下嫁‘凤凰男’、出轨、同朋友的丈夫有染,将情人收为义子……这些料,网上早就曝烂了,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有关注过……”
梁慕织——梁柯也的妈妈——
尽管早有准备,亲耳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带给了秦咿不小的冲击。这份冲击,并非源于那些真假难辨的花边消息,而是秦咿意识到了一件事——
一件早就注定好的、逃避不开的事——
她和梁柯也是没有未来的。
“相爱”这两个字,读起来仿若千斤重,价值连城,堪比无价宝。实际上呢,放在生活里,鸿毛都不如。就像初冬时节蒙在玻璃窗上的雾,不必经受冷风吹,手指随便一抹,就会坏得不成样子。
方瀛一条命、尤峥一条命,以及,谢如潇毁掉的半个人生。
这些羁绊,荒唐又深刻,山脉一般横亘着,长久存在。
她无法忽视梁慕织的存在,牵着梁柯也的手,为方瀛擦掉墓碑上经年覆盖的尘埃;更不可能背叛方瀛,在梁慕织的注视下,与梁柯也许下携手一生的诺言。
如同采用了倒叙手法的电影,结局早已写在相遇之前,不是么?
做坏人,行坏事,让耀眼的少年腐朽——
这是她最初的思量。
可是,为什么,还未走到分别的时刻,她却先遗憾起来——
遗憾她与梁柯也一场相识,如烟花灼烫,亦如烟花短暂。
短短一瞬,秦咿想了很多,头都疼了。
蒋驿臣不知她内心烟尘翻滚,已经乱作一团,还执着于说些叫人无奈的话——
“人不会在一天内突然变烂,但是,一定会在长年累月中逐步腐朽!梁柯也在那种环境下长大,莺莺燕燕,耳濡目染,他知道什么是真心吗?知道真心多宝贵?一个惯于作弄感情的纨绔,最擅长的就是骗小女孩,他从你身上占尽便宜,你还当他情深义重!”
挺长一段话,蒋驿臣说得还算流畅,不晓得打了多久的腹稿。
秦咿安静地听他说,全程没有打断,只在话音全部落下时,很轻地反问了句——
“那你呢——”
“你又算什么好东西?”
蒋驿臣惊讶地眨着眼睛,简直怀疑自己听错。
秦咿眼眸垂下来,看向脚边一丛粉色的野花。小花纤细稚弱,瓣蕊薄薄的,被风吹得摇曳晃荡。
也许,她和梁柯也注定是要分开的,但是,在真正走散之前,在彻底告别之前,她听不惯任何污蔑他的话。
“梁柯也是好是坏,我自会判断。”秦咿声音很静,不疾不徐,“你跟他相处过,还是跟他交往过,凭什么对他的人品妄下断言?你说他惯于作弄感情,欺骗女孩子,证据呢,受害者呢?”
蒋驿臣脸色有点发白,深吸口气。
秦咿的目光离开那丛野花,抬起来,看向蒋驿臣,“人都有私心,七情六欲,这很正常,但是,不能因为自己得不到好吃的蛋糕,就去把别人的餐桌砸烂!被议论、被诋毁,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却落得一身脏水,这样的经历有多难受,你……”
话没说完,秦咿忽然顿住,她摇摇头,有些怅然地说:“算了,跟你讲这些毫无意义,你不会懂。”
风软软吹过去,气氛莫名安静下来。秦咿将碎发拂到耳后,露出侧脸,她皮肤白润,睫毛投映下薄薄的阴影,看上去特别温婉,很漂亮。
蒋驿臣看着她,目光很深,喉结滑动得也有些艰涩。
半晌,他突兀地说了句:“你能信他多久,一辈子?”
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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