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不愿娶我?”
时彧一动未动,连正眼也曾看她。
视线之下,只有一双枫叶红的云纹长靴,和飞扬的胭脂色裙裾,裙袂上缠着银质铃铛,脚步轻晃,铃铛叮叮当当地作响。
谢幼薇气急,眼眶红红的,瞪着他:“我就那么不堪么?你不想娶我,害我成为全长安的笑话,我在家里等你的道歉,你一句道歉都没有吗?”
时彧目视前方,冷淡地道:“对不起。”
这种认错的态度,非但没有浇熄火势,反而助长了火焰。
谢幼薇恨声道:“他们说,你心里另有他人了,是不是?你是为了她不要我?我难道还比不过她?”
时彧不答。
谢幼薇气得跳脚:“是不是?是不是?”
少年烦了,仰起眸,回给她一个字:“是!”
时彧那三个字,已经是对她的客气了。
难道还要让他感激长阳郡主的错爱,感激她的母妃趁着自己不在,逼走了他的沈栖鸢,现在还想趁火打劫,用聘礼来羞辱他广平伯府?
时彧的这个“是”彻底惹怒了谢幼薇。
她拔下腰间的马鞭子来,又气又恨一鞭子甩过去,重重地鞭打在时彧的背上。
轻轻地几道鞭,时彧后背的绸衫便破了一条口子。
这身锦绫,是沈栖鸢留给他的。
她给他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之一。
在第四鞭落下之际,时彧伸手一把夺过了那条马鞭。
谢幼薇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力量悬殊之下,被时彧不费劲地轻轻一带,便扑倒了在地上。
她“哇”地一声哭嚷起来。
陛下早已被惊动,两个孩子在太极殿外打得不可开交,心硬了许久的陛下终于松了口。
殿门内传来声如洪钟地一道嗓音:“都滚进来!”
时彧终于到了面圣的机会。
不再看谢幼薇一眼,起身,长腿迈过门槛,稳稳当当地行至御前。
谢幼薇不服气,拾起自己的马鞭,也跟着时彧步入太极殿内。
灯火如龙,光焰明灿,色如初曙,在那一排璀璨的宫灯之后,天子持凝端坐,深长的龙目炯炯地盯着这一对小儿女。
在他看来,这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合该成为一世夫妻,两人脾气秉性都如此相投,只是他们却见面便打。
天子先责难时彧:“时彧,你还敢对郡主动手?”
时彧屈膝跪地,抬起眼睑,那双眼眸亮如灿星,声音不卑不亢:“郡主先动的手,臣不过是为自保。”
陛下真被他气笑了:“违抗圣旨,你还想自保?”
时彧道:“臣违抗圣旨,触犯死罪,自有陛下圣裁,绝不容他人玷辱国法。今臣情愿以死谢罪,请陛下赐死。”
陛下冷冷道:“威胁朕?以为你仰仗军功,朕就不敢斩了你?”
时彧稽首:“臣不敢。”
陛下这时才转眸,对来到殿上,只顾着怒视时彧,却连行礼的规矩都忘了的谢幼薇道:“幼薇,面圣而不跪,是你阿耶教的你的规矩?”
谢幼薇心跳险些停了,忙也跟着下跪行礼:“幼薇鲁莽,拜见皇伯父。”
看着这一对少年男女,圣人心中不无感慨。
想当年,他倾慕于平氏,但碍于皇命,不得不娶了何氏为王妃,负了平氏。
他与何氏成婚以后,辜负了父母的期望,两人成了一对怨偶,内宅没一日安宁。
后来何氏难产而死,他又纳了已经守寡多年的平氏,封平氏为贵妃。
从那以后,他才真正地享受到了如花美眷在怀的情爱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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