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屠了北戎上万人,这样的彪炳战绩,放在她一个小丫头身上……只要少将军他动一下小拇指,就能一指头戳死她。
沈栖鸢沉默了,须臾,她轻声道:“北戎人也杀我们百姓,还杀了伯爷,少将军,手段是激烈了些,但他对自己人,从来不会这么心狠。”
小丫头将信将疑,沈娘子毕竟是少将军的心上人,他自然是不会对沈娘子很坏的,可她就不一定了,她就是个又懒又馋没什么能耐的小丫头而已。
“他口头威胁你,动辄对你喊着打杀,”沈栖鸢语调柔软,安抚小丫头惶惶的心,“可是你看,每次你完不成任务,他几时真的打你了?”
画晴的眸滚圆乌溜,错愕地把沈娘子的话咀嚼着,才发现,沈娘子说的话真的是事实。
“啊,是啊,上次,上次画晴把沈娘子看丢了,少将军急得魂都丢掉了一半,看起来真的要杀人了。可是,后来我的脑袋还是好好系在我的脖子上,一点儿事也没有。”
她摸着自己光滑无损的脖颈,半点伤没有,她还以为自己都活不过那天夜晚了。
沈栖鸢声音轻柔:“之前,我逃离伯府的时候,少将军很是着急么?”
画晴睁着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是啊。少将军头发都急白了,没命地找娘子,每日都到各个城门打听娘子的消息,常常是几天几夜也不睡觉,刘管事他们都担心坏了,可找不到沈娘子,少将军他说什么也不肯好好休息。”
“后来呢?”
沈栖鸢听到这些话,心里漫过密密的疼。
她当时还不知,只以为时彧对她不过是一时兴起,她的出逃固然令他感到恼怒,但相信用不了几日,他便会把她,把和她的露水情缘都忘掉了。
换作今日,时彧不打一声招呼就把她关在这里,独自面对东宫,她心里这七上八下的感觉,才终于能体会一二。
画晴顺着沈娘子的问题往下回答:“后来,长阳王府带着他们的聘礼来羞辱少将军,少将军把王府的人都赶跑了,因为拒婚,少将军被陛下削了官,还被打了五十杖。那天可真是把伯府的人都吓坏了,少将军全身血淋淋的,一个人从太极宫里走回来的,我也没瞧见,但听刘洪和李府医说,少将军身上都打坏了,背上全是伤,有几个部位还烂了皮肉,李府医都差点没处下手缝针。”
这般严重……
在时彧受刑之日,沈栖鸢已在太后宫中。
当时她听说了时彧受刑,还以为陛下恕了他死罪,那五十杖也会轻拿轻放,不至于施展全力打得太狠。
沈栖鸢的脑中浮现出时彧周身是血,步履沉重而蹒跚的模样,心脏又被一根看不见的银针刺了一下,此刻对他的担忧早已盖住了被他囚困于此的愤怒。
时彧做事率性而为,一点也不考虑后果,那么今日呢。
他把她关在这里,又要去做什么傻事?
沈栖鸢一刻都不愿久待,她想求画晴,把自己放出去,可画晴却说什么也不敢。
“娘子,不是画晴要和娘子为难,伯府上下都听少将军一个人的,画晴也没办法。少将军可能不会杀了画晴,但他说的‘军法处置’也很可怕的。”
小丫头不敢拿自己的命冒险也是情有可原。
可难道,她便只能无望地坐在波月阁,等时彧的消息么?
从前她就害怕因为自己与沈家连累到广平伯府,时彧他执意这样做,一定会有危险的。
沈栖鸢甚至害怕时彧直接提刀去杀了太子。
“画晴……”
画晴只当作没有听见,尽管娘子的语调柔软可怜至极,她还是捂着发颤的胸口,兔子似的窜出了房门,接着让人落了锁。
沈娘子的柔情款款,难怪少将军招架不住了。
换她一个小丫头,也难以抵挡啊。
少将军爱上差点儿成了自己姨娘的沈娘子,只是犯了一个全天下的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
*
时维九月,天子颁出玉旨,将赴南山秋狝。
同时操练京畿大营,看一看这一辈子弟之中,可有什么青年才俊。
当年时彧十二岁从戎,去京畿大营不到半年,便拿下了骑射魁首,后来右迁至宣节校尉,领兵上阵,有胜无败,立下赫赫战功。
在时震不敌北戎战死之际,是当时年仅十七岁的时彧站出来,主动请缨,接下了业军帅印,此后率领残兵败将,一路过关杀敌,连夺十城,攻克北漠。
旌旗蔽日,白骨露野。
不过一年,少年定远将军便洗刷了胡虏乱夏、侵吞我土的耻辱,拿回了大业的荣耀。
天子破格重用时彧,也意在说明,功臣良将也都有廉颇老矣的时刻,唯有不断地从后起之秀当中选贤与能,方可保太平盛世万年。
此次秋狝,太子与二皇子也会驱车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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