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长发披散下来,像是清晨此刻的第一缕光照亮的朝露。
凝辛夷掏出那本之前陈数给她的姜妙锦的日记:“这是姜大夫人生前所写,上面或许会有一些线索,说不定与谢家三年前的真相有关。”
“要一起看看吗?”
日记本落过灰,但那些灰却都已经被陈数拂落,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内页也并未泛黄。
清晨已至,朔月夜过去,凝辛夷将黑釉瓷枕和剑匣一起收回了三千婆娑铃里,摩挲手腕的时候,她又确定了一遍自己梦中的记忆还在,心情不由得变得更好了几分。
围坐在石桌边的三人神态各异。
凝辛夷已经将善渊师兄与他的面具之事情暂且翻篇,只将淡淡的疑窦暂埋心底,又忍不住想,自己要怎么样才能从谢晏兮手里讨到那枚归榣的妖丹。
见到凝辛夷不再追究,谢晏兮到底暗自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下,却竟然泛起了一丝淡淡的遗憾。
谢玄衣的目光依然落在谢晏兮的袖口,他亲眼看到他将妖丹收在了那里,还在想要找个办法将那妖丹偷出来,交到凝辛夷手中。
但旋即,大家的注意力便都已经落在了那本日记上。
石桌上,凝辛夷敛了心绪,伸手按在姜妙锦的日记上,先轻声道了一声得罪,才翻开。
姜妙锦的字迹清秀却有力,像是自幼习了闺阁体,却又因为自身的性格和能力而迈出了那些束缚内宅女子的框框架架。
她的日记上没有流水账的记事,也没有什么感怀抑或心情,却竟然全都是以问号结尾。
是扪心自问,也是不解,更不知她究竟最终有没有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
“嫁入王家,究竟是对是错?姜家虽没落,却也并非无处可去,王家老太爷对我姜家之恩没齿难忘,阿宁不敢忘,姜家不敢忘。可这世间报恩的方法那么多,为何代价偏偏是我的命运?”
“账目混乱不清到这种程度,王家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谢家不管吗?还是说王家其实有阴阳账目?我所看到的,不过是糊弄傻子的?”
“天哪,王典洲怎么真的是个窝囊废??”
“他怎么敢这么对王衔月?王衔月不是他的妹妹吗?他是畜生吗?!”
“王家是谢家的刀吗?不,说刀可能太高估了,或许,是丢弃也不心疼的棋子?弃子?”
日记上的问题越来越尖锐,逐渐像是要刺破纸面的锋利刀剑,口诛笔伐。
“早知这世间从未朗朗乾坤,可竟然阴阳倒转至此?药人真的有存在于这个世间的必要吗?就算有,拿自己的妹妹当药人,王典洲还是人吗?”
……
“谢家覆亡。王家还远吗?”
再向后翻,凝辛夷终于见到了她想看到的名字。
“谢郑游请王家同去白沙堤祭拜,此事应由我去,还是王典洲去?谢家悬案未解,又无后人存世,王家究竟应当何去何从?我该去吗?”
“……谢家当真血脉绝断了吗?为何白沙堤的守墓人还被困在这里?若是没有,谢家后人又在哪里?当真要扔下这偌大家业不管吗?谢家覆灭的真相又究竟是什么?”
“谢郑的胆子真大,须知以引魂阵唤出安息之人时,点燃白烛所需的灵火,乃是以阳寿作为代价的。不惜折损阳寿也要引魂相问,我倒要看看他想问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太过密集,直入人心,凝辛夷从翻开第一页起,便连呼吸都险些忘记,直到此刻,她长长舒出一口气,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
凝辛夷的手指顿住,她想要知道的答案,谢晏兮和谢玄衣想要知道的答案,或许便会在下一页,但是这一刻,她却竟然迟迟不敢翻过去。
她在害怕什么?
是害怕看到不想看见的,不该看见的,还是别的什么?她的心底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预感?
“阿橘?”见她不动,谢玄衣忍不住轻声道:“你还好吗?”
凝辛夷猛地回过神来,手指蜷缩,终于翻了过去。
白纸之上,只剩下了这一本日记的最后一个问题。
她不提王典洲,不提谢郑总管,也不提何日归。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东西能让人起死回生吗?”
第107章
神都。
帷幕重重落下,厚重的白色与玄金交织,缭绕整个房间中的雾气里带着纯净的何日归香气,与归榣魂散天地时的味道极其相似。
如果这天下还有人对这样的味道熟悉,或许只剩下了一个谢玄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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