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原因,他自然不可能告诉她。
“只听说三清观的闻真道人擅卜,看来观中也还有其他高人。”凝辛夷闻言,道:“事关谢家,要带着阿满一起去吗?”
“不带。阿满的身份不便与外人道,我师父既然未提,我便也只当他不知。”谢晏兮道。
凝辛夷点了点头,却依然没有移开目光。
谢晏兮看出她有话要说,静静等在原地,只等她继续发问,心中却不禁猜测,或许她是想要将三千婆娑铃要回去,毕竟朔月已过,她已经没有了将这两枚铃铛留在他身上的必要。
这本就是她的东西,自然应该物归原主。
但那一圈红绳绕在他的手腕上,微不足道,却带着实感,就像是他和她之间真的有了隐秘且坚不可摧的缔结,这缔结在他腕间不过一日,却惹得他垂头看了好几次。
凝辛夷也确实想要问谢晏兮要一样东西。
却并非他所想的三千婆娑铃,而是归榣的妖丹。
可若是请谢晏兮的师父起卜术,有了归榣的妖丹作为缔结,或许便能卜出更精准的结果。
因而这话在她舌尖转了一圈,又被她咽了回去。
谢晏兮自然看出了凝辛夷的欲言又止,只是不等他发问,她便已经露出了一个笑:“一路平安,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左右不过一天时间,王家这边有我在,我正好去处理一下老肖和老齐的事情,你且放心。”
竟是只字未提三千婆娑铃。
谢晏兮压根没将老肖和老齐放在眼里,这两个人在他看来,不过是想要投机取巧赚一笔快钱的凡体之人,并不必多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
但凝辛夷既然这么说了,他也没有干涉她行动的全力,他只颔首,道了一声“辛苦”,压下心底的一点隐秘喜悦,就要转身。
凝辛夷却道:“等等。”
她起身,快步走上前来,将他的手抓了起来,掀起袖子,露出了他手腕上的红绳。
然后,在谢晏兮有些了然的目光里,她并起双指,点在了他腕间暗金色的铃铛上。
婆娑密纹闪烁一刹,从铃铛上浮凸出来,再呈环状绕着他的手腕向前,一直到他的指尖,才如翩跹的蝴蝶般驻足落下。
沉金的光消失时,他的食指指尖隐约被烙印了一个字,看不真切。
“虽然我知道你的本事,但逢此乱世,应声虫也未必及时。”凝辛夷解释道:“你若遇险,我的三千婆娑铃会响,你按在这个字上,注入三清之气,便可以与我说话。但我修为有限,这个字也只能用一次。”
言罢,她才松开他的手,侧头咳嗽了一声,继续道:“早去早回。”
满庭和元勘早早就牵了马来,元勘捏了一沓神行符,俯身仔细贴在马腿上。
谢晏兮翻身上马之前,到底做了决定:“我留满庭给你。”
凝辛夷却摇头道:“不必。你既然不带阿满,有他在,也是一样。”
阴影之中,刚要匿踪而去的谢玄衣脚步一停。
谢晏兮一顿。
他深深看了凝辛夷一眼,眼眸一转,落在了某一处阴影的位置,再收了回来,不辨喜怒道:“也好。”
言罢,他不再多留,拉了缰绳,策马而去。
凝辛夷等到他的身影都看不见了,这才慢慢走回了王家府邸。
定陶镇小,王家一家便占去了小半县镇的土地,镇中不少人都靠着给王家打工维持生计。如今王家一夕倒塌,王典洲身故的消息也悄然流传出来,飘扬在了街头巷尾。
凝辛夷走了不过这样几步,便已经听到了周遭的窃窃私语声。
“这今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王家没了,我们还能找谁讨要工钱去?”
“给谁做活不是做?我关心的是,我家虎子这个月的月例能不能拿到?应该找谁发?王家不会赖账吧?”
“赖了又能怎么样呢?树倒猢狲散,你还能挖坟找王家老爷算账不成?”
“呸呸呸,这等话语可不能说!死者为大,他生前做过再多坏事,那是他的事情,这种事情,我可做不来。”
“我倒是有点想法,据说赵里正的夫人乃是王典洲的义妹,若是这工钱有问题,她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的吧?”
“你想什么呢?没看到吗?赵里正今天可是被那平妖监的监使大人们押走的,自己的乌纱帽怕是都要不保了,何况他夫人?”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据说赵里正这夫人嫁入里正府的时候,可是带了不少嫁妆的。给我们结一个月的工钱又算什么呢?”
“……所以说,王大老爷真的是被他自己养的妖怪吃了吗?还好有平妖监的监使大人们在,若是这妖怪在王府还没吃饱,还要来吃我们,可就麻烦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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