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会影响到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影响到三殿下吗?
他的脚步未停,眼底却落满了深思。
……
过去不曾察觉,但如今凝辛夷已经一步踏入凝神空渡,感知力比之前早已强出太多,便是她收息敛神,也足以感知到公羊春的存在。
她知道此人定与善渊脱不开干系,此前自己有不解之事也多少有了解释——双楠村中,红莲业火与离火将世间涤清,纵妖祟神木均难逃,他们哪来的马车;为何穷追不舍的凝二十九这一路都没有任何动静;又为何他们向神都而来的这一路,即便行走的线路的确偏僻古怪,若是有人擅寻踪而行,也未必不能找到痕迹,而平北候经营如此多年,手下多的是能人异士,怎么真的没能找到他们。
这些思绪不过在脑中转过一瞬,凝辛夷既然已经决意与善渊划清界限,自然浑不在意地将此事扔之脑后,连问都懒得问一句。
她与宿绮云早就约好了相见的地方,谢玄衣已经被暂时稳住,但在此之前,她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处理。
司空不迟。
眼见她扫来一眼,司空不迟浑身一凛,警觉道:“都到这里了,你总不能在这里杀我吧?”
凝辛夷笑了一声:“我之前怎么没发觉,神都的城楼竟然这么高,挂在上面风应该很大吧?若是摔下来,如果三清之气被封住,就算是修行之人,恐怕也会变成肉饼。”
司空不迟遍体生寒:“你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自己选。”凝辛夷遥遥看向城门:“挂在上面,还是吃颗毒药。挂着也就是丢人罢了,很快你爹就会来救你。服毒以后,每旬给你解药,当然若是你寻到了神医,说不定也不需要解药。”
司空不迟:“……”
不如直接给他一剑来个痛快。
他也不是傻子,咬了咬牙,道:“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想让你做的事情挺多。”凝辛夷丢过去一颗药丸,盯着他视死如归地咽了下去,然后才伸出手,道:“先送我两只虚芥影魅。”
这倒是不难,司空不迟问:“还有呢?”
凝辛夷想了想:“告诉你爹,我来杀谢尽崖了。就在今夜。”
司空不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第169章 谢家的人是人,白沙堤……
虚芥影魅悄无声息地没入地底影子之中,如一团泥沼深影般滑入了凝家别院之中。
宿绮云东倒西歪地斜在桌子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真要杀?就今夜?”
“当然是骗司空不迟的。”凝辛夷从地面的影子里面面色嫌弃地提起另一只虚芥影魅,对视片刻,一松手,那一滩影魅又像是泥巴一样被摔在了地上:“劳烦你赶路这么急,总不能只让马儿跑,不让马儿吃草。你且去休息,这里我守着。”
“你?”宿绮云掀起眼皮,看了眼凝辛夷,又看了眼不远处抱剑而立的善渊,总觉得这两人看起来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但她实在太累了,眼皮耷拉下去,努力了几次都没睁开,末了只丢了个白瓷瓶出去:“对了,记得给程祈年那小子服药解毒。”
然后便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了。
凝辛夷扯着虚芥影魅的手指蓦地顿住。
宿绮云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凝辛夷知道她累极,此刻睡去,已是睡熟,却竟依然不敢侧脸看她。
少顷,她俯身将宿绮云打横抱了起来,放在了另一间草屋的床上,给她盖上被子,又静静地看了她一会,才重新出来。
“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她?”善渊轻声问。
凝辛夷的手指触碰到桌子上那个白瓷瓶,将它放在了桌子正中:“等她醒来,看到解药依然在这里,她自己就会懂的。”
善渊沉默下来。
他坐在凝辛夷对面的位置,目光却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透向了饶是在此处,也依稀可辨的玄天白塔。
“谢尽崖的祖父谢巡曾任前朝大邺的太子太傅。他的学生,便是大邺覆灭前的最后一任皇帝,姬珩。姬珩在位之时,当今圣上乃是成王,他的封地在龙溪郡与池庐郡一带。而这两个地方,正是昔日北地最显赫的两个大族,龙溪凝氏与池庐九方氏。”少顷,善渊淡淡开口,他语气平静,让人丝毫察觉不出,他言语中其实已经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如今成王的确已成王,这两族分明都有从龙之功,却唯有龙溪凝氏随驾南渡,你知道为什么吗?”
凝辛夷知道善渊定然不是无的放矢地突然提及这件事,她回忆片刻,道:“我在东序书院念书时,夫子也曾提及此事。说是因为池庐郡本就毗邻北满,当时北满从南下侵邺,早就将池庐郡占了,九方一族悍不畏死,死守池庐郡,掩护了大半池庐军的百姓撤离,直至他们的最后一丝血都流尽。”
“的确如此。”善渊颔首:“九方氏心中有大义,有家国,有天下,世间任谁提及,都钦佩在心,铭感于内,当今圣上在坐稳龙椅后,也数次追封过九方氏。”
“身前身后名固然重要,这些追封却已经不能落在九方氏身上了。”凝辛夷轻轻叹了口气:“圣上此举,说到底,还是为了笼络人心,彰显仁德罢了。”
“此乃其一。”善渊的手指轻轻扣在石桌上:“除此之外,这世间其实还有一位人人皆知,却几乎无人知晓的九方氏。”
凝辛夷心道这是什么古怪形容。她不接善渊的话,只挑了挑眉,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极少有人知道,玄天白塔上的那位青穹国师,姓九方,全名正是九方青穹。”善渊的目光重新落向了那白塔:“还记得程祈年给我的机关木球吗?”
凝辛夷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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