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得有些六神无主,很多动作和行为都是下意识的。
他一直陪着,所以能看得到她一点点找回智的样子,甚至不需要旁边的人做些什么,她就静静地坐在这里,一点一点找回镇定。
她总给人一种不需要帮忙的感觉。
所以她在这种没有完全冷静的情绪下主动开口询问的动作,让谢斋舲觉得自己必须得给出答案。
得很慎重地给出答案。
于是他们两个就坐在派出所的办事大厅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吃掉了那一包糖炒板栗。
涂芩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又冷静了不少。
起码能吃出栗子的香味了。
谢斋舲听完这些,就又开始沉默。
涂芩也沉默。
真的冷静下来以后,她开始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太多了。
谢斋舲在路边等她回家,陪她报警,又坐在她旁边听她说了半个多小时的话,两人分吃了一袋板栗,一杯热可可一杯咖啡。
她几乎把这件事每个细节都说了,包括自己的工作,章琴对这件事的看法,自己对这部网剧和投资商的看法,描述事情经过的时候,并不客观,塞了很多自己的主观想法进去。
她甚至说出了那一句,我非常不想委屈自己。
太……近了。
谢斋舲身上那件黑色羽绒服就贴在她左侧手臂上,因为两人聊得太久,所以她现在左侧手臂能感觉到对方传递过来的温度。
还有味道。
她之前都没有发现,谢斋舲身上有一种记忆里小时候玩石头把石头盘出火星后的味道,非常淡,隐隐约约的像是寺庙里染上梵香的陈木。
触感和嗅觉,都有种被侵略的不适。
最重要的是灵魂在她失去智的时候,为他破开了一个口子。
涂芩藉着把手里热可可杯子丢掉的动作,站了起来。
“回去吧。”她说,“很晚了。”
语气就这么淡了下去,也没有再问她到底应该怎么抚平委屈。
态度转变得太明显了,还在想应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谢斋舲明显愣住了,半晌才点点头。
“我还……”涂芩站在那里,动作幅度有些大的左右转着身体,手指很随意地指了一个方向,“要去买点东西,你先回去吧。”
谢斋舲安静地看着她,又点点头。
“今天谢谢你。”这似乎是她现在唯一能说的话,于是郑重地又谢了一词,“真的谢谢。”
“嗯。”谢斋舲也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手里拿着他们没喝的那两杯饮料,笑了笑,“不用谢。”
涂芩在原地呆了一秒,咬着唇挥挥手走了。
谢斋舲把那两杯彻底凉掉的饮料拎回车上,发动车子前看着前方发了一会呆,也开车走了。
***
“哥,刘家的人这两天没去工作室了,我们可以回去住了。”金奎嗓门大,在客厅讲话谢斋舲带着降噪耳机在书房都能听得很清楚。
不过谢斋舲没他,手提电脑的视频还在播放,是一部古早的黑陶纪录片,墨市民间艺术家协会会长陈洪发给他的,说民协新的五年计划里有几个重点项目,其中一项就是黑陶相关的,要拍纪录片、电视剧还有几个大展。
谢斋舲一般不会去掺和这些事,他只要碰了黑陶,刘家那边肯定得来闹,不够烦的。
但这个会长在他最难的那几年帮了他很多忙,欠着的人情这辈子都还不完,所以他不可能完全拒绝。
只是这些东西接触到了就会烦躁,加上这几天他心情本来就一般,一个多小时的纪录片他暂停了好多次,一个下午只看了一半。
金奎得不到回应就进了书房,看他窝在椅子上蹙眉看视频的样子,走过去也看了一眼,然后又很大嗓门地感叹了一声:“呀,黑陶啊!”
谢斋舲啧了一声,随手拿了桌子上的一盒创可贴撕了怼到金奎嘴上。
金奎也是个欠的,等谢斋舲贴好了才撕下来,维持着大嗓门:“你要回去做黑陶了?不对啊,刘家人又没死绝。”
谢斋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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