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白居里,婴儿抱臂粗的喜烛长明不灭,红绸帷帐下,群玉合衣躺好,孟澜枯坐床头守了一夜。
她昨夜哭得悲痛欲绝,连嗓子都哑了发不出声音来,孟澜怕她夜里醒了要喝水,便特意让人备好温水。
谁知群玉径直睡过去了,醒来时感觉身上胀痛的厉害,头昏眼花的浑身乏力。
孟澜见她醒了,整颗心也放进肚子里,正想着扶着她起来,却被群玉缩回手,不大好意思道:“昨夜已经很是麻烦表哥了,你去唤春禾来吧。”
不是没有察觉出她的生疏,孟澜强压住不快,到底是温声道了句,“皎皎如今,怎么还同我这般客气。”
群玉怔愣一二,想说些什么,到底是没有开口。
孟澜就像是逃也似的离开,只当做没有看懂她的欲言又止。
片时,春禾进来服侍着群玉穿衣洗漱,又提点了两句,“今日新妇要敬茶,娘子等会千万别失态。”
昨夜飞白居当差的下人鼻观鼻眼观眼,见她被二郎抱回来,显然是出了什么事,只当做什么都没瞧见。
春禾看到娘子哭得泪痕未干,满眼通红,约莫猜到是因为谢郎君。
怕她忧思难忘,等会敬茶时心神不宁,这才特意多说一句。
群玉用手撑着脑袋,慢吞吞地来了句,“有鸡蛋吗,我拿来敷敷眼睛。”
昨夜光顾着哭,现在一照镜子发觉眼睛肿得吓人,恐怕旁人不想猜到也难。
春禾自然是一早就准备了的,连忙帮她用鸡蛋滚眼睛,又让彤管过来帮忙梳头。
好一番忙碌后,总算是能够见人了,群玉却又想到,她昨夜和二表哥并无夫妻之实,若是老夫人那边要喜帕又该当如何?
怀揣着心头疑惑,群玉战战兢兢地跟着孟澜过去请安,又向长辈们敬茶。
老夫人自然不会为难她,不仅接了她的改口茶,还塞了只价格不菲的玉镯戴在群玉手腕上。
唯独大夫人存心刁难,故意没接稳,一杯热茶尽数泼在了群玉手上。
也幸亏她躲得够快,这才没烫到脸上。
群玉那双手被烫得登时红了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了好大一个水泡。
吓得孟澜干脆将人打横抱起,快步来到水边,捉着她的手摁到冷水中泡了许久。
等松成请了大夫过来后,这才给她涂药处理。
没成想群玉闻到药油的味道就想吐,强压着喉间上涌的恶心,还是没能忍住干呕几声。
那位大夫顿时目光一变,就要为她把脉。
下一息,大夫登时喜上眉梢,向众人道贺,“脉滑如珠滚玉盘,有妊之象,夫人已经有孕月余了。”
听完这话,众人脸上的表情皆是变化莫测,有如老夫人这般老神在在,早就怀疑二郎将婚事定得这般近,是因为和七娘有了首尾;也有二夫人这般瞠目结舌,怀疑表姑娘不检点,二郎白白当了冤大头的。
唯独孟四郎的表情意味深长,很是同情的看了眼孟澜,心想没想到他不可一世的二哥也有今天。
如今谢望死了,表妹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真是好一出大戏啊。
原本大夫人还有些害怕,方才她故意把茶水泼在群玉手上,二郎回身看她的眼神,让她觳觫一怔,仿佛下一瞬他就要对她这个母亲动手似的。
老夫人温声吩咐,“屏翠,将诊金包得丰厚些送大夫出去。”
孟澜的心情极度复杂,却还是站了出来,“上个月我喝醉了酒,在表妹房中留宿,这件事祖母是知道的。”
“不错,否则二郎的婚事也不会这般赶,少说也要到年底去了。”
老夫人一锤定音安了众人的心。
唯独孟四郎眯着眼,视线在二人身上梭巡,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如今谢望死都死了,哪里能找到证据,证明表妹肚里怀的孩子不是二哥的。
群玉僵滞了好久,总算是回想起,谢望走之前给她喝的那碗安胎药。
当时她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想着清洗干净弄出来,谁知谢望非要帮她按揉。
按着按着就又亲到水里去了,想来这个孩子就是那时候怀上的。
又是在这等节骨眼的时候,若是不曾得知他的死讯,这个孩子群玉定然不会留。
可如今她又有些为难,倘若谢望真的死了,那有个孩子也能留个念想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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