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还不肯说实话,谢望语气重了几分,却不小心诱发咳疾,拿来一张明黄的丝帕,捂着嘴咳出两口血。
高诩当年先找到他以后,谢望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师父无奈叹气,说是是让人找到了,瞒不过他了。
此后,师父让他自己选,是遵循母亲遗愿,不复仇搅合在这些恩恩怨怨里,还是继承父亲留下来的玄甲军。
思忖数日,高诩与他秉烛夜谈,谢望最终决定答应他。
师父见他都已经同意,全然没有阻止的理由。
可为什么非要假死,避世三四年,若非此番沈固安在玉佛寺苦行,与他起了冲突,恐怕这件事会被底下人瞒得死死的,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高诩单膝跪地,沉默良久,终于憋出一句,“圣上恕罪,这件事,恐怕还要明悟法师亲自来与你解释才能说得清楚。”
“好,那便宣明悟法师入宫。”
谢望斜斜倚在小榻,身上还搭着厚实的毡子,面色却是愈发冰冷,已然是一副疏离姿态。
明悟是在午后入宫的,他也没想到会这般快接到宫里的传召。
甚至还是李全福这个首领太监亲自来请,一路上殷勤备至的为明悟打帘子,请他上马车。
围观百姓见了明悟,纷纷上前来行礼,丝毫不惧于这辆樟木马车旁,有好几个出自宫里的侍卫,以及身着宫装的小太监。
约莫走了半炷香的功夫,马车停在宫门口,等入了宫李全福使要让人来抬小轿的。
奈何明悟却是怎么也不肯,硬要吹着冷风,亲自走过去。
甫一入紫宸殿,明悟便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礼数周全的同他行礼。
谢望神色冷淡,凝沉视线落在他身上时,好半晌才缓声道:“四年未见,师父倒是如从前一样。”
明悟眸光平静,波澜不惊,“假死欺君,此乃贫僧一人之过,单凭圣上随意处置。”
“师父以为仅凭这一句,便能让朕不追究玉佛寺的包庇之罪吗?”
谢望手掌重重拍在椅背上,漆黑瞳仁犹如淬火。
当初得知他的死讯,谢望听说师父因为代自己受过,被罚关禁闭,因为重伤不愈这才导致撒手人寰。
他将所有的罪过拦在自己身上,足足花费三年功夫,心里那道坎终于迈过去。
岂料又在孟家遇见群玉,谢望又想起这件陈年旧事,难免迁怒于她,为此还做了许多的错事。
如今明悟突然出现,谢望本应该为他尚存于世而感到高兴,可想到这几年来,自己愚不可及的行为时,谢望无法原谅他。
“贫僧此生犯下过三桩罪,其一便是明知霍家有变,却想着将你顺理成章的带走,没有提前通知霍家人,这才导致霍家那场大火到后面死伤无数;其二便是让你前往薛家赴宴却被人算计,薛家三郎原本是想设计我,为他姑母报仇;其三便是贫僧假死,只为让你能够更加心无旁骛的复仇。”
明悟神色寂然,语气倒是始终云淡风轻。
“只有这三桩吗?师父还忘了,当年你救我时,我不肯跟你走,你说会有人救她们的,又将我敲晕带走。”
谢望倒是记得清清楚楚,这么些年他对明悟不是没有怨,只是怨恨之下,更多的还是那分敬重。
是他抚养自己长大,可谓是如师如父般的存在,若非是明悟一手栽培,谢望也不会文武兼备,后来入仕之路更不可能平步青云。
明悟目色平静,淡声应道:“贫僧数罪加身,恳请圣上判罚。”
谢望以手握成拳,掩面咳嗽,还未开口,便听得明悟推断,“咳唾脓血,已经这般严重了,圣上可还因为久咳不止引发头痛?”
对于谢望的病,高诩多少知道些,顿时也就顾不上谢望要治他什么罪了,焦急万分道:“你快给圣上瞧瞧,他这可不是一般的病。”
明悟微微颔首,讶然之余,就对上谢望一双晦暗不明的眼。
“师父如今还可信吗?”
*
群玉知道明悟如今还活着,同样是难以置信,当初她以为自己也算是间接害死明悟的罪魁祸首,可谓是心腔不安,还在庙里为他供了一盏长明灯。
尽管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但她想着谢望定然会知道答案。
只是好巧不巧,两个时辰前天上便在飘雪点子,到了这会地上积压一层厚厚的雪,便是想走动都不大容易。
在蜀地待的那三年,群玉几乎是没有见到过雪,如今回到盛京看见纷飞飘扬的大雪,遍地银装素裹,漫天飞花挂满枝头。
群玉玩心大起,一时间也就忘了要去紫宸殿,在长宁宫中搓着小雪团,捏了三个胖娃娃。
她在外面待太久,不仅手都冻僵了,便是耳朵通红像是充血似的,在内殿暖了许久,终于才算是恢复些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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