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和他这个妖物五五开,是个相当恐怖的人类。
洛雪烟提议道:“我们回客栈等他吧。”
江羡年坚决道:“带上今安在。”
江寒栖跟县令交涉完,背走了今安在的尸身。走到阳光下时,他看了眼影子的轮廓,感觉有些诡异。还没寻思过来,就听到江羡年喊他:“哥,车来了。”
他背着今安在上了马车,将他放到垫子上。
洛雪烟落座,看了眼对面的今安在,怔了怔:“今安在的脸是不是有血色了?”
灰白的脸泛出红润的光泽,嘴唇也不似死人那般苍白,她看着看着,只觉得那层薄薄的眼皮会忽然掀起,露出一对明亮的大眼睛。
江羡年看了片刻,伸手摸了摸今安在的脸,还是凉的。她失望地收回手,随口道:“可能是太阳晒的吧。”
兜兜转转,今安在又回到了自己的客房。
洛雪烟推开窗户通风,转头看到江寒栖饶有兴趣地盯着桌子上的本子看,问他:“蒙面人什么时候来?”
“他没说,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江寒栖拿起本子,问道,“有人看过今安在的游记吗?”
“没看过。”江羡年摇头。
你想翻人家的日记?”洛雪烟从江寒栖手里抽走本子,教育他,“偷看别人日记是不道德的。”
江寒栖反问:“万一这里面有他遇害的线索呢?”
洛雪烟有点心动,但还是觉得看别人日记不太好,把日记藏到身后没回话。
“我们不能完全坐以待毙,”江寒栖打定主意要一探今安在笔记的究竟,转头怂恿江羡年,“阿年你说呢?”
分明就是你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洛雪烟腹诽道。
江寒栖觊觎今安在的游记许久,她都看在眼里。
江羡年权衡了一下事情的轻重缓急,最终还是站到了江寒栖这边,开口道:“因因,我们回头再向今安在道歉吧,我相信他会理解的。”
江寒栖得意地伸出手。
洛雪烟无奈之下只得把游记交了出去,然后默默地走到江寒栖旁边,找了个合适的观看角度,抽出凳子,又冲江羡年勾了勾手。
江寒栖笑她:“不是不看吗?”
洛雪烟理直气壮:“要看一起看,不能让你吃独食。”
三人坐定后,江寒栖翻开了游记。
第一页颇为正经地写着“寻情记”三个字,每个字都特地加粗过,描了许多遍。兴许是想模仿市面上游记的封面构图,今安在还用长方框圈起了三个字。
今安在在第二页写下了师父的期望,还有写这本游记的目的:
“我天生没有情根,却好奇情为何物,特以《寻情记》记录为期一年的勘情之旅。一年之后,若我仍未生出情根,就如师父所言踏上仙途,从此不再问凡尘。”
最不相信的话出现在最不可能撒谎的地方。
江羡年想起今安在撒谎的时候眼睛不敢看人,可他昨夜一直在很认真地看着她。
她想起遗憾处的细节,感觉像是无意中拿起一块藏有千针的布似的,针针刺手,而手又连心,于是内里的心也跟着起了阵痛。
她捏了捏鼻梁,感觉酸涩消下去了才敢接着往下看。
今安在在第三页写了他下山后遇到的第一个人——一个樵夫。
“他给我指了路,看我身无分文还请我吃了顿饭。那顿饭没什么特别的,窝窝头和野菜。但我就是觉得很好吃。”
“我本来淋了雨,有些冷,但是吃饭的时候却感觉心里暖暖的,身上也慢慢热乎起来,就像喝了很多很多热水一样,不对,没有热水那么烫,应该是喝了温水,反正很舒服。”
“这就是被人帮助的感觉吗?真好,希望我以后也能让人感觉温暖。”
江羡年忍俊不禁,心想今安在的心性真的跟小孩子一样呢,怪不得眼睛那么亮。
随着翻过的页数增加,今安在体会到的感情也更为复杂,渐渐从字里行间里透出融不进情世的焦虑。
“今天在湖边遇到一个男人在哭,哭得很伤心。他说他娘亲生了重病,很难治,他刚被辞退,家里又负了很多债。”
“我把身上的钱全都给他了,他很感激,执意要给我打欠条。于是我去了他们家,小小的,破破的,看起来过得很艰辛。有个阿婆坐在床上,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他说我是他朋友,来家里做客。“
“阿婆问他干活累不累,他明明被辞退了,却还是在笑着说不累,逗她开心。好奇怪,在外边哭得撕心裂肺,在阿婆面前却笑嘻嘻的。家人不都应该坦诚相待吗?他为什么要骗阿婆呢?撒谎不是不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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