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温热液体顺着脸颊滑落。
玄濯没料到会砸到弦汐,一时间也怔在原地,伸手想去看看她,“你没……”
“玄濯。”弦汐慢慢转过头,闭着一只血痕蜿蜒的眼,“当初你说,我是傻子,是蠢货,我都认了。……可即便我是傻子,蠢货,我也会伤心。”
她当真是绝望极了,也伤心透了,哭泣着对玄濯道,“你对我做的事,未免都太过分,我不会……我不会再原谅你。”
她抹着眼泪走出屋子。
玄濯无声站了一会,走过去,弯腰捡起那染血的镯子,握在手里慢慢擦拭。
越擦越脏,直到有几滴液体滴落,才勉强干净了些。
然而随即他又愤恨地将手镯撇了出去,连同木盒和桌子一道掀了。
——他用得着弦汐原谅?!她算个什么,她爱走就走,谁稀罕!外头比她年轻漂亮知情识趣的多的是,他招招手就能叫来一堆,谁得意她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
她最好滚远点,让他这辈子都别再看见!
应桀在前殿等了玄濯许久也没见他来,干脆自己找了过去。
在寝殿里扒拉到玄濯时,看到他正坐在椅子上垂首不语,周围一片狼藉。
应桀跨进门就道:“哥,你怎么在这儿?这是怎么——”
他话没说完,就见抬起头的玄濯神情不对。
眼睛红得跟要滴血一样,目光凶戾活像跟他有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应桀后退一步,心道不妙。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跑,玄濯便已一拳轰在他脸上!
“谁让你在她跟前瞎叽歪的!!”玄濯摁着他就是一顿狂揍,“你这破舌头不要就趁早给我拔了喂狗!成天瞎扯什么淡!你跟她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干嘛,闲得没事干吗?!”
他本来都计划得好好的,先把弦汐在龙宫安顿好,成婚后两个月就说自己有事要出趟远门,反正弦汐指定不会怀疑他,等两个月后他从天宫回来又能继续跟弦汐和和乐乐在一起。
可现在这些全毁了,全毁了!
就因为应桀这张破嘴!!
玄濯怒不可遏地将应桀揍了个半死。
弦汐浑浑噩噩地走向龙宫大门时,脚上忽然趴了个东西。
她后知后觉地低头一看,发现是乌麻。
弦汐将它往下拽,“我要走了,你不要跟着我。”
乌麻死死扒着她不放。
弦汐默了会:“你要跟我一起走吗?……跟我一起,日子可能会清苦些,不像在龙宫这么好。”
乌麻还是不肯下去。
弦汐想了想,乌麻在龙宫的日子貌似也没好过到哪去。
这里的宫人都是看玄濯脸色行事,玄濯不待见乌麻,宫人自然也不会对它多好,看它平日在宫里躲躲藏藏的样子就知道。
弦汐于是把乌麻抱了起来,“那你跟我走吧,我尽量,不让你饿到。”
“唔唔。”乌麻高兴地在她怀里翻滚。
出了龙宫,回到岸上,涂山庾一行人早已离开。
弦汐闻着新鲜空气,心里略轻松了些,如同刚从牢笼逃脱,重获新生。
但,她接下来也不知道该去哪了。
她在这世上近乎是举目无亲,无家可归,七岁以前的家她不记得在哪里了,清漪宗也回不去,在人间也没有认识的人,她完全不知道该往哪处走。
她试着走到繁华热闹的市镇,可来来往往的人流令她感到惶恐而无措,四面八方打量过来的目光也让她不由想起清漪宗那些人看她的眼神。
弦汐只好避开人群,没头没脑地跑到一座荒僻的野山,爬上半山腰,停在一处空旷临溪的草地。
脸上泪痕血痕干涩得难受,弦汐走到溪边洗了把脸,再睁眼时,却定住。
水面映出的那张面容憔悴,苍白,眼圈浮肿发红,既难看,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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