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之命不可忤逆,这一声令下无形中压灭了弦汐所有抵触和违逆心理,迫使她当场化成人形。
明媚花圃里,蓦地出现一具雪衣半拢的瓷白身躯,柔滑青丝如瀑倾洒,身体因虚软无力而侧伏于草坪间,细指微抖地撑着地面。俯视过去,每一寸蜿蜒起伏的线条都如此优美又恰到好处。
凤后威压过重,弦汐连抬头都颇感吃力,鸦羽般浓密纤长的睫毛半垂,投落一排浅浅阴影,透出几分脆弱。
……确实有些姿色。凤祐想道。
凤祐一双眼睛历经千年岁月积淀,一个全然陌生的人出现面前,她上下打量个来回就能将其从内到外揣摩得差不多。而弦汐,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实本分的。
换而言之,没心眼。
对于这一点凤祐还算欣慰,安分守己总比那种妖妖趫趫的强,起码能证明玄濯没被迷惑心智。
她开口问:“魂魄受的伤还没恢复吗?”
先前东海发生了什么凤祐自然也知道,看弦汐现在虚弱的样子,大抵是还没从损伤中缓和过来。
弦汐气若游丝道:“嗯……”
魂魄不同于肉体,缺失了就再也长不回来了。
凤祐:“你终究是为本宫儿子受的伤,本宫会给你提供最好的药和补品,助你痊愈。”
弦汐轻声道谢:“谢谢。”
日光倾斜,虫鸣声阵阵,凤祐默了默,说:“拿了药之后,你就走吧。”
“?”弦汐不解地看她,眼中满是迷茫:“去哪?”
“随你。”凤祐道,“人间,妖界,冥界,你想去哪都无所谓,只要别再出现在天界。”
“……”
弦汐缓缓垂下头。
她又要被赶走了吗。
弦汐不想离开自己最后一片故土,带着恳求说:“我……我不会再与玄濯接触,不要……赶我走。”
凤祐交叠的手紧了紧,半晌,冷硬道:“这不是你想不想的事。”
她毫不留情地背过身,指使候在几米外的随行侍女:“把她带走。”
“是,娘娘。”
——
玄濯忍辱负重地在紫宸殿阶下跪了五天五夜,说了一堆违心的示弱话又挨了顿鞭子,终于拿回太子印玺。
他带着一身伤兴冲冲地赶回凤宁宫,给凤祐看了印玺,忍着焦躁听她絮叨完一堆话,直到又一天快过去才来到花园。
然而,眼前这株帝休已完全变了模样。
“……这不是弦汐。”玄濯愣愣看着那棵陌生的、对他手中叶片毫无响应的树,空洞双眼转向凤祐,“这不是弦汐,弦汐去哪了?”
凤祐笑意微凉:“谁知道她在哪?这里从始至终就只有这一棵帝休,再无其他。”
玄濯无声盯着她,问:“你是不是把弦汐赶走了?”
“说话要有证据。”凤祐沉下脸色,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你找不到她说明这里本来就没有,怎能往母后身上泼脏水?玄濯,我看你是失心疯出幻觉了。”
墨玉叶子已完全平静下来,没有任何反应。
要么,是本体已死;要么,是与本体距离太远,这一缕微小的魂魄很难感知到。
玄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第一种情况,他红着眼,呼吸颤抖波动:“母后,你把她赶走了对不对?……你让我去拿印玺,是为了支开我,对不对?”
凤祐与他对视良久,“本宫说了,没有。”
“咚!”的一声,玄濯一下甩飞印玺!
“你为什么要赶她走?你为什么要赶她走?!她现在这个状态在外面怎么活??”他崩溃又声嘶力竭地喊着,两手死死握住凤祐胳膊,含泪嘶哑地问:“母后,你把她赶到哪里了,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我要找她……我要找弦汐……”
他缓慢跪倒在凤祐身前,泣音无助地消弱。
凤祐唇瓣翕动,眼神动摇片刻,终是闪着锐利的冷意:“玄濯,你要是敢去找她,就别认我这个母后了。”
玄濯寂然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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