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娆坐在靠窗的木凳上,心思驰骋于书页墨香之间,全神贯注。
直到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很喜欢这本书?”
满室安静里这声音格外清晰,云娆诧然抬头,看到一道颀秀的人影逆着光站在书架之间,衣饰虽瞧着寻常,却颇有贵重清雅的气度。
而他的眉眼……
“燕公子?”云娆自与裴砚定亲后便没再见过燕熙,此刻骤然重逢,难免有点诧异,“你怎么也在这里?”
“家父与钟老先生有些渊源,所以能常来做客。看你一直在翻这本书,是很喜欢吗?”燕熙唇角噙着笑,目光落在她脸上。
云娆不由垂首笑了笑。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燕熙这样说,岂不是意味着他已静静看了她好半天?
这念头才浮起,燕熙像是能猜到她心思似的,轻咳了声,道:“今日恰好路过,没想到你会在这里。西林书堂新出了一套书,雕刻装帧极精,里头还有两幅版画,你抢到了吗?”
见云娆长睫微垂,他大约猜到答案,便道:“回头找你兄长拿。”
云娆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西林书堂的刻印向来少而精,虽价钱昂贵,每回有新书却都是两三日内抢购一空。从前她在闺中的时候总能赶上热乎的,如今身在侯府不便时常外出,竟不知又错过了佳品。
难得燕熙记得她的爱好帮着抢了一套,她是真想收在书房细细观摩。
可如今她既已是裴家少夫人,又实在该避嫌。
心头转瞬犹豫,那边燕熙却笑了笑,“书楼里有些凉,别耽搁太久伤及身体。高门里生活不易,有不顺心的也无需隐忍,若日后不愿被困,外面自有你的广阔天地。”
他说得若有所指,神情亦极坚定。
云娆焉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只愣愣望着他。
燕熙却怕待久了惹人起疑累及云娆,将最要紧的承诺说罢,便道了声“保重”告别离去。
年未弱冠的男子,承袭了父亲的清隽姿貌,又在蜀地养出了干净白皙的皮相,论姿容倒像是养尊处优的高门贵公子。但其实他自幼习武,凭着舅舅与节度使的交情,于沙场之事并不陌生,加之才学卓然,在蜀地时就颇有名气。
今日来这里,其实是悬心云娆在裴家的处境,听闻阖府女眷前往白云岭,猜测她会慕名来访汲古楼,守株待兔罢了。
六日蹲守,终得片刻会面。
只是两人身份有别,不论为她的名声还是在夫家的处境,他都不便多留。
燕熙走出书楼,眺望远处山峦。
有些事江伯宣无能为力,他当时也难展身手。
但来日方长,这婚事拧转了云娆的前路,于他也是锤炼鞭策。
若云娆愿意留在裴家,他甘愿成全。
若她想另寻出路,他必定倾尽全力护在身后,不敢说多尊荣富贵,却总要予她安稳无忧的余生。
……
与燕熙偶遇的事,云娆没跟任何人提起。
在别苑住的小半月也渐近尾声。
裴家女眷没少赴宴席,离去前难免设宴回请,由薛氏依着太夫人和崔氏的意思主持大事,云娆等妯娌们帮忙操持。
薛氏这人虽说性情骄矜高傲了点,做事倒也颇为稳妥,大小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应酬往来时也不失侯府当家少夫人的风范。
太夫人乐得合不拢嘴,在宾客面前也满口夸赞。
原本宾主尽欢,谁知傍晚时却出了点岔子。
后晌宴席结束后女眷们陆续告辞,最后就只剩下国子助教韩绍的夫人带着女儿陪太夫人说话。
韩家在白云岭没有别苑,不过韩夫人是长房崔氏的娘家亲戚,因女儿正当妙龄且资质不错,有意借着侯府的门第给女儿寻个好亲事。这回裴家设宴回请,崔氏便做个顺水人情,让她母女俩也过来凑个热闹。
韩夫人领了盛情,特地等宾客都散去后太夫人得空,才领了女儿专门过来拜见道谢。
崔氏陪着说了会儿话,等韩家母女辞别时,她因整日劳累后懒得动弹,便让儿媳明氏帮着送一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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