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凭本事博得赏识,渐渐在西川节度使帐下有了一席之地,到如今早已生育了一双儿女,一家四口安然度日。
这十余年来,裴元绍回京的次数屈指可数,不是为办公事就是为祭奠他早已亡故的生母,偶尔携妻子周氏在身侧,也来过侯府几回。只是始终没带孩子来过京城,哪怕裴固暗示也无动于衷。
早年间老侯爷还较劲得很,如今上了年纪,态度倒渐而和软。
这回安排一道用饭,也算稀奇事。
他既发话,儿孙们自须听从。
好在这两日婚宴待客,筹备的东西绰绰有余,仓促间整治一桌家宴也并不难。
仆从们自去筹备晚间小宴,各房主子们则先回院歇息,约定戌时初在如意堂聚齐。
云娆初入侯府,对旧事知之甚少,怕在家宴上不明就里做错事,便趁着歇息跟裴砚稍加打听。
才过小暑,天气一日热似一日。
云娆白日里穿了见客衣裳,虽说宴席间备有冰盆风轮,往来忙碌时到底热出了一层细汗。回屋后赶着去浴房洗了洗,这会儿只穿了件轻薄半袖,露着胳膊坐在窗边吹风。
裴砚也脱了会客的外裳,嫌热扒开里衣领口,将轮廓分明的胸膛半露在外面,盘腿在罗汉床上剥荔枝吃,是难得的家居清闲模样。
甜汁儿不慎滴落,洒在他锁骨下方。
云娆没好意思多去看,只伸手将帕子递给他。
“晚上的宴席自是为迎接三叔和三婶,可我还没见过他们呢。”她有点儿犯馋,也自取了荔枝来吃,“将军应见过的吧?”
她白皙的胳膊撑在桌上,漂亮的双眸微抬,分明藏了好奇。
裴砚比她年长九岁,哪能猜不出那点小心思?
一面拿她的绢帕擦着手,一面道:“我平时不在京城,只碰巧见过三婶一次,也是个直率有趣的人。三叔倒是照看过我一阵子,虽然外人说他悖逆,其实性情刚正,很有担当。”
“这话倒是。若换了旁人,父母不允成婚,八成就服软纳为妾室了。他能那样做,想来是很爱护三婶。”
云娆与他日渐熟悉,也敢发些感叹了。
裴砚觑着她一笑,“你倒不像他们,拿不孝的帽子去压三叔。”
云娆不自觉也笑了,“既然不知当年的内情,又怎好随意评判呢。不过将军既说三叔可靠,想来他确实是很好的!”
啧,倒学会拐着弯拍马屁了。
嘴还挺甜。
裴砚心绪甚好,还想逗她两句,隔着半敞的窗扇却见赵铁匆匆走了进来。
枕峦春馆虽在侯府的内宅,因地处偏僻,往东是惠荫堂、如意堂等院子,西南角其实有一处通往外头的小门,只是平时很少有人走。赵铁既绕着远路从那边跑过来,想必是有急事,还不方便让人转述的。
近来流民之乱未平,又有贼人混进京城,裴砚前儿在宁王那里就听说了。估摸着是跟这事有关,便自起身道:“今儿晚饭我不去了,祖父若问,你就说是宁王召见,不必等我。”
说着话,起身抓了外裳套在身上,就要抬步出屋。
走了两步,又像想起什么,回头道:“吃饭时说错话也无妨,有我呢,不必顾虑。”
嘴里叮嘱罢,这才疾步与赵铁走了。
云娆原也不爱在侯府乱说话,但有他这么句话兜底,到底也踏实了不少,等时辰差不多了便换衣裳赶往如意堂。
……
如意堂里这会儿正热闹。
侯府往皇家嫁女的喜气尚未散去,家里连着摆了两日宴席,连带孩子们都比平常活泼了许多。
裴见熠和裴见晔兄弟俩都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给太夫人问安过后嫌屋里太闷,这会儿不知从哪里寻了个蹴球,在庭院里踢出百般花样。
五岁的裴文昭跟在旁边,见缝插针地凑热闹。
——他是薛氏和裴见明的孩子,老太爷放在心坎儿上疼的嫡长重孙,在襁褓里时就被薛氏寄予厚望。
迥异于庶子年少调皮、嫡母们睁只眼闭只眼纵容的养法,裴文昭虽然才五岁,却是早就由薛氏花重金请了先生教导,平素功课甚至比两位小叔叔还多些。
小孩子天性爱玩,平素被管教得严苛,难得这两日不受拘束,玩得十分高兴。
云娆甚少在如意堂感受到这样鲜活松快的气息,见状不由笑了笑。
进屋后规矩行礼,坐在下首。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