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礼自然是要送的。还有件事……”裴雪琼稍稍迟疑,想着良机难得该趁热打铁,到底还是鼓起勇气,尝试着跟母亲吐露了心事。
……
这场惊变搅得鹿岭几乎天翻地覆。
冲进宴席的歹徒或死或伤,无一逃脱,京兆府当晚就派了人手过去,一则连夜彻查审问,再则搜山封路,免得再生祸事。
赴宴的女眷中有不幸丧命的,也有重伤后躺在榻上动弹不得的,哪怕只是小伤受惊,对于锦绣高门里金尊玉贵的人而言也不是小事。
众人憎恨歹徒行凶之余,难免将视线转向薛家,必要查清这伙歹徒因何忽然行凶伤人,这场震惊朝野的凶案究竟因何而起。
事情没两天就传开了,自皇宫至民间,一时间议论纷纷。
云娆虽在深宅,也听到了一些消息。
她这两天其实并不算清闲。
雕版画的事情是她心之所钟,平素得空时便可静心雕琢,并不算费事,真正要她费心的是秦氏。
老五裴见祐旧疾复发,秦氏前些天尽心照料,虽说瞧着是小夫妻岁月静好的安然模样,实在日夜为夫君悬着心,照着病症尝试调理拔除病根的汤药时难免劳神。
她原就有些不适,前些天一门心思扑在裴见祐身上时还没觉得什么,等裴见祐熬过难关病情好转,心头绷着的弦一松,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那头病情才有了起色,她却病倒在了榻上。
主事的薛氏她们都不在,裴见祐又没好利落,云娆自然得多加操心,派人请郎中煎药之余,连着两个日夜都守在秦氏边上照料。
待秦氏病势好转,这满城乱飞的传闻也传到了耳边。
妯娌俩忙差人去打探自家消息。
仆妇留心打听了一圈,回来后禀道:“听说这事儿闹得厉害,别家还有死了人的。咱们府上是太夫人受惊病倒,大少夫人伤了胳膊,三姑娘和表姑娘也受了些伤,旁的倒是无碍。”
“鹿岭这两日盘查得严,奴婢经了两道盘问才进去的。夫人说,这时节不好往来奔波,两位少夫人且放宽心,等太夫人身子养得稍微爽利些,她们自会回府里来。”
说着,又转述了几句崔氏和范氏的叮嘱。
云娆和秦氏应下,又让人挑了些上等的药材送到鹿岭别苑去,免得各处高门都忙于治病救人,带累裴家在山里缺医少药的。
过后便是沈骊英出阁之期。
鹿岭之事震惊朝野,兵马司次日便大张旗鼓地在京城巡逻搜查起来,免得还有贼人藏匿生事。
好在城里安生,暂且没什么风波。
云娆便带上贺峻驱车护身,接了母亲一道前往沈家道贺,到婚宴上坐定,周遭竟还在议论鹿岭之事。
听了半晌或真或假的小道消息,云娆总算明白了薛家这场祸事因何而来。
第34章 卦象 那你且算算,这事儿顺不顺。……
鹿岭案震动朝野, 因牵扯众多高门女眷,甚至还有皇亲受伤,承平帝自是十分重视。在京兆衙门连夜查问之余, 还派了刑部和大理寺的人过问, 免得众怨沸腾, 难以平息。
参与查案的人多了, 加之又是新鲜热乎举朝议论的大事儿, 各家关怀案情之余,难免有消息泄露出来。
且当日冲入宴席砍杀的人并非训练过的死士,更没打算隐瞒意图, 被捕后不待用刑便吐露了缘故——
这场袭杀,确实是向薛家寻仇的。
大梁自太.祖登基开国以来已有百余年,高门贵户们盘根错节地享福久了, 许多前朝有过的积弊和毛病也逐渐显露出来。譬如仗势行凶欺男霸女、侵吞田舍私并土地, 尤其是京城之外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做起事来更是肆无忌惮。
只是上下勾结互相遮掩, 没闹出大动静, 便也没谁认真彻查罢了。
薛家是公府之尊,原就仗着爵位自视高人一等, 后来女儿嫁入宫中圣眷甚隆,更是以皇亲自居,不知做了多少欺上瞒下的勾当。
如今这祸事, 其实十几年前就埋下了因。
据那些被捕的匪徒招供,他们原先有的是寻常农户,有的家里靠小手艺谋生,只求吃饱饭安稳过日子。
十二年之前,薛家为了侵吞土地, 在易州蒲城县指使家奴屡次赶在收成之前放火烧地,将许多良田屋舍变为焦土。因当时的知县是薛家门生,消息非但被瞒得密不透风,官府还派人催债逼迫,让原就艰难的农户流离失所。
之后的两三年里,仗着县城和州府的两重庇护,薛氏家奴肆意寻衅问罪侵占屋舍,抢夺镇上许多产业,逼得许多人家破人亡。
世事煎迫,男儿不得不聚啸山林。
这十年来流民渐多,山匪在跟官府周旋时也练出了浑身的本事,当初被欺压的孩童和少年也都长大成人。
其中一些人仍在山寨里讨生活,还有些人当年被薛家逼成了孤儿,时刻记着被逼迫至死的老幼亲人,仇恨亦随着年岁汹涌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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