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之皎在晃动的风景中,吃了几口风,却喊道:“快想想办法啊!你快点啊!”
江远丞怔了几秒,唇动了动。
她在命令自己?
他是在帮忙而已。
可不知为何,他这么想着,身体却先一步反应。下一秒,他抬起一只腿,两脚在飞跃的马匹上踩着马镫,他直起身。
两匹马此时都已进到了树林,他这个动作顷刻间就让他的手臂刮到了一旁的树枝。那锋锐的树枝划开燕尾服与衬衫,划出一小道伤口,血液汩汩流动。他顾不得更多,抬起腿跨越过去,身体倾斜几下,最后稳稳坐在她的马匹上。
这动作极为冒险,当真的坐到她背后时,他额头上也有了几分冷汗。他一手扶住她的腰部,另一只手隔着她的手拉住缰绳,在这极进的距离里,玫瑰的香气混着药膏的味道,让他的唇抿了抿。
她的肩膀紧贴着他的胸膛,抖个不停,卷发不断搔刮在他脖颈上。
江远丞努力直视前方,握着她的手,用力握住缰绳勒马。马的速度慢了一些,他下意识道:“要慢慢减速。身体保持平直,握缰绳的姿势不对。”
他说完,忍不住蹙眉,却听到怀里的人喊:“别教我了,我要吓死了!你烦不烦!”
江远丞眼睛睁大,“你——”
他觉得她态度真不好。
马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停在草坪一处。
江远丞松开手,踩着马镫下马,他刚站稳几秒,便听见她的哭声。他抬头,发觉她正看着她,即便隔着白色的蕾丝面纱与她大氅的容貌,他仍然望见她紧紧咬着红唇,十分紧张的样子。
他张开嘴,似乎一个名字就要从嘴里吐出。
但没有。
江远丞伸出手,“下来吧,没事了。”
他伸出手,她吸了吸鼻子,搭着她的手下了马。
她显然被惊吓到了,下马时也格外无力,有些腿软地依偎在他的怀抱里,蕾丝帽面纱落到脑后。他低头,便望见了她的脸,他的瞳孔颤动了下。
她的头发一片凌乱,几缕发丝黏连在苍白的脸上,眼睛红通通的。她脸上有一大片零星的红点,在一片泪光中,像一片红色的小雀斑,让她漂亮的容颜多了几分红滟滟的色彩。白色皮草绒毛随风摇晃,黑发如墨,偏偏,眼睛红,鼻尖红,脸上红,唇也红。
顷刻间,江远丞的灰眼珠便被这红灼伤了似的,瞳孔骤然扩散。他的手攥紧了她的腰部,玫瑰的香气点燃血液,唯有心脏跳动的声音回响。头部的每根神经瞬间绷紧,他的眼睛颤动了下,喉咙里有一万只白鸽要冲出来一般。
他低头,眼睛里却落了一颗泪。他有些茫然,可胸口处,却有什么一点点充盈着。
找到了。
他想。
此刻,他胸膛里,那一块缺失的拼图在骤然间浮现,完美无瑕的空隙。
江远丞长久地凝视她。
他在想,她到底是谁?
下一刻,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皎皎!”
他转过头,却发觉远处,江临琛与谢观鹤都在。
他们应该结束了会议。
江远丞松开手。
他拿出手手帕,扶着她的肩膀,擦着她的脸。
温之皎眨着眼,身体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这一瞬,她突然感觉,他有些奇怪。
她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他要是发疯,她就甩锅骂他没用。他要是安慰,她就蹬鼻子上脸。他要是心疼,她就哭十分钟。可他什么话都没说,灰色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不远处,江临琛与谢观鹤都快步赶了过来。
江远丞却俯身擦着她的脸,凝视着她,阴郁深邃的脸上没有起伏。
他道:“你就是……皎皎啊。”
他收回手帕,折好,放入口袋里,视线从她的眼睛一路看到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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