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正全神贯注地练字,甚至未有注意到她在看她。
池钊准点走进斋屋,道:“诸位请将昨日誊写的东西交上来。”
“趁我清点批阅的空当,诸位不妨将《曲礼上》诵读一遍,尽量将字音读准,假使学有余力,不妨对照着《礼记注》将文义也弄清楚。”
因着从小被教导说话要轻言细语,屋内的诵读声起先有些稀拉。
池钊动作一顿,摇头叹道:“都说书声琅琅,诵读是为了将书上内容刻印进心中,声音愈洪亮效果愈佳。而你们的声音细若蚊蝇,如何能记得书上真知呢?”
听完他的这番提醒,姚千忆率先将嗓音放大。
“似姚小姐这般便很好。”池钊向她投去满含赞许的目光。
见姚千忆被夸奖,这群不甘示弱的小姐们放下矜持,逐渐升高了些声音。
林蕴霏藉著书的遮挡假作动嘴,端的是滥竽充数,所幸今日池钊未有像昨日那般睃巡,所以不会有人发现她根本没声。
第39章 池钊才躬身靠近她,艾雯便猛地起身远离。
诵读声此起彼伏, 好一会儿才停止。
这边池钊结束了批阅,道:“接下来我便为诸位讲讲这《曲礼上》。”
“为何我让你们先学《礼记》呢?一是因为礼有安民兴邦之大用。臣事君,子事父, 妻事夫,三者顺则天下治, 1天下治则国兴,国兴则民安。”
“诸位生员若能做识礼、讲礼之辈, 那么于成人之道便能有所增益。成人然后求学,最终立身。”
“二是因为诸位来日若能成为女官, 很有可能要协助管理宫廷礼制, 学礼便尤为要紧。”
……
林蕴霏听着他这长篇且空泛的话,百无聊赖到有些犯困, 却见周围的人皆认真极了。
好不容易待他讲完了引入之言, 林蕴霏扶着额头心道:他总该讲解书上奥义了吧。
不想对方照本宣科, 对着礼记与礼记注念, 几乎没有加入他自己的看法与理解。
之后他又吩咐众人誊写《曲礼下》, 要求在下午未时的那堂课前上交。
至于他发还回来的纸上, 批注的字也不过寥寥。
同样是一个时辰,池钊传授的与林蕴霏从元太傅那儿学到的内容相差甚远。
众人散学去用膳,林蕴霏刻意慢吞吞地收拾书箱,又寻借口打发了姚千忆,如愿成为最后一个与池钊共处一室的人。
她走向整理书案的男人,道:“池博士, 我有几个问题欲向你请教。”
男人抬起眼与她对视,笑得温文尔雅:“殿下但问无妨。”
平心而论, 池钊的伪装绝不算差劲,否则姚千忆与一众小姐们也不会对他言听计从。
然而林蕴霏遇见过比他道行高出许多的谢呈, 是以第一眼便察觉到他的假面。
她毫不客气道:“池博士未有觉得你传授的内容过于浅显了吗?”
池钊因她的话眸底稍沉:“昨日课上,在下自认为说得很清楚,学习的正道该从打基石开始。一人若连走都尚且吃力,却急于飞奔,他肯定要摔跟头。”
“我不反对博士说的这些话,可进入上舍的小姐们都是由学官们经过筛选的,她们虽未曾接触这些经典,但资质聪颖,只要博士肯用心指点,她们断不会学得太吃力。”林蕴霏含沙射影道。
“所以……殿下是觉着我教得不够用心吗?”池钊收紧了两颊的线条,愤愤道,“对于此事,我万不敢苟同。照殿下的说法,我又何必花费心力去指点那位字写得不好的生员?那岂不是自讨没趣吗?”
没有因为眼前男人激愤的样子失去理智,林蕴霏看出池钊这是在将自己话中的意思偷梁换柱。
“博士恐怕误解了我的说法,我未有质疑博士授课时不用心。”
林蕴霏口齿再伶俐不过:“博士是从太学拨来女学的,祭酒既选了您来上舍,便可见您有着渊博学识。我今日来找博士,仅是恳请博士能够对生员们倾、囊、相、授。”
“博士可莫要忘记,不到一个月后,便要进行女官考试了。”
“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了,”池钊陡然撤去面上的悲愤,换上平和的神情与她讨论,“殿下在宫中由太傅教习过四书五经,故而感觉我讲的有些简单,但对于初学且水平参差的她们来说,我不可能依据单个或少数优异者的水平去教学。”
林蕴霏刚想指摘他的固执己见,池钊又道:“不过殿下确也提醒了我,擢选女官的日子在即,我会在此后的课上加快、加深讲解。”
罢了。林蕴霏心道:他既然肯承诺会做出改变,她也不介意给他一次机会。
池钊到底是真心改过还是假意逢迎,他的言行自会将答案告知。
与对那家书铺的处置是同一个招数,林蕴霏想要抓住他们更加致命的破绽,以至于后面她能够一击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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