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蕴霏又多看了两眼,试探问道:“眼前要处理的事犹如过江之鲗,国师怎地还有闲心琢磨起衣饰。”
“外物动乱,我更该以不乱应之,方能觅得生境。”谢呈来了高深莫测的一句。
得,她早该料到此人惯于装腔,有时对着他拐弯抹角,倒不如开门见山来得有用:“这玉饰像是个稀奇玩意儿。”
谢呈垂眸看了眼连环玉,同那玉璧上淡去的纹样一般,让林蕴霏看不出更多的端倪:“或许吧,这是庆平大师当年随手予我的,我也不知晓具体来路。”
“此番来云州,我只怕自己万一遭遇不测,便将它带上了。”
第64章 明明不是多么特别的场景,谢呈却觉眼前倩影翩跹而至。
“国师原来也会畏死?”林蕴霏被他的话转移了注意。
“殿下对我似乎有着太多误解, ”谢呈轻笑了声,“我从来都是五感通达的凡人,会怕疼, 亦会畏死……众人有的那些七情六欲,我皆有之。”
林蕴霏听得更加纳罕:“我尚且不知旁的那几样, 但国师怕疼这点,恕我看不出来。”
“殿下只当我硬要面子罢。”谢呈假作正色答道。
“国师可真是幽默。”说来也奇怪, 与谢呈闲谈几句后,林蕴霏感觉她心中放松了不少。
谢呈不高不低的声音清晰响起:“能博殿下一笑便好。”
我竟是笑了吗?林蕴霏不自觉抬手去摸唇角, 那里确乎上扬了一点。
她转瞬意识到自己在谢呈面前做出的这个举止略显傻气, 欲盖弥彰地移开脸。
黑夜中,谢呈的眸子掺了些碎星。
他太懂得如何拿捏林蕴霏的情绪, 见机转变话锋:“殿下对游说豪富一事心中可有了成算?”
林蕴霏还在为自己方才的犯蠢感到懊悔, 开口时闷闷的:“此事连徐太守都没辙, 我哪能才接手便想到法子, 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呢?”她反问道, “国师既然这么问, 心中应是又有了对策吧。”
“啊呀,”谢呈煞有介事地感叹,“叫殿下失望了,在下亦毫无想法。”
“此事是殿下先应下的,合该由殿下来思量,谢某只管听你差遣。”
林蕴霏带着几分怨气撩起眼看他, 望进他那双笑眼。
而后目光飘忽至谢呈没什么血色的脸,她胸中那点埋怨顿时销声匿迹:“也对, 以国师现在这副弱柳扶风的伤患模样,还是不要过度忧思为好。”
如愿看到谢呈的笑意僵在唇边, 林蕴霏憋着一肚子坏水,转头急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几步之外,她回首晃了晃手中暖黄的灯,语调轻快:“国师晚上早些歇息吧。”
明明不是多么特别的场景,谢呈却觉眼前倩影翩跹而至。
他将这一幕视为吉光片羽,一记便是好多年。
*
夜色渐深,月亮冲破缭绕四周的迷云,升至高空。
如此一来,光辉被慷慨洒下,人间反倒比一个时辰前更加明亮。
一灯如豆,映照着案上堆积起来的卷册。
林蕴霏单手撑着下巴,将纸又翻过一页。
小字渐次在眼前模糊,林蕴霏眨了眨眼,那一排排字又变得清晰。
不消几个呼吸间,墨字化为无声的蝇虫,如此往复,无法休止。
林蕴霏终究扛不住,抻了抻腰,又将脖颈向后仰去。
熬鹰果然还是不适合她,林蕴霏阖眼想道。
手指搭在桌沿轻轻地敲,她将已然看过的那些东西在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
该如何让那些豪富松口呢?不知多少遍后,林蕴霏猛地睁开眼,想到了一个自认为绝佳的主意。
*
与此同时,冷白的指骨叩在灯火尚明的门上,敲了几敲。
因有丛中虫鸣遮盖,这阵叩门声不算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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