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吟放下心,弯身同船夫商谈价钱。
码头地属锦州邻城,多为货船、渔船,夜幕渐渐拉开,船只如归巢之雁,顺着灯火往回行来。
可她二人急着去湘阳府,路途遥远不说,还是夜里出动。好说歹说,另赠一匹高马,肤色黢黑的白胡子大爷方松口接下这活计。
宋吟牵着苍杏坐于船尾,江风拂面,吹散无处不在的鱼腥味。她着实有些疲惫,寻了个舒适姿势缩成一团,随口问船夫:“几时能到湘阳府?”
“姑娘是赶着去坐楼船罢。”船夫对水路情况了如指掌,猜测道,“若你是问湘阳府的码头,少不得要三个时辰,若你是想坐船南下北上,倒不必这般麻烦。”
“此话怎讲?”宋吟支起身,侧耳倾听。
船夫被她捧场的态度取悦,滔滔不绝地说:“湘阳府的船只俱要途径金门石塔,拜一拜,而后分流。传闻道,里头供着海神,可佑一路顺风。所以啊,你们不必专程去码头,半途候着再上船补票,能省不少力。”
宋吟眼睛亮了亮。
这具身子临近极限,再累下去怕是要病得昏倒,平白拖累了苍杏,倒不如就在石塔候着,顺道养精蓄锐。
船夫比她更开怀,笑得见牙不见肉,大叹今日运气好,拿远途钱走近途路。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茫茫江面出现一座巍峨石塔,灯火通明。其下有面积不大的落脚点,停靠了六艘大船,夜巡官兵正在盘查。
将人送至,船夫揖了揖,身影化为墨点消失在浓稠夜雾之中。
苍杏早年间随兄长北上赴京,曾坐过两次楼船,护着宋吟到了去往龙云的那艘,同把守在木梯处的船员询问:“兄台,船上可还有客舱。”
“有是有,剩下一间甲字房。”
甲字房乃是楼船上价格最高昂的客舱,去往龙云尚需三五日,寻常人家负担不起。偏巧宋吟不缺钱,捏了捏苍杏手心,应下来。
因是夜间停靠,甲板上乌泱泱立满了人,吹风饮酒,或是欣赏江河入海的壮观景象。
甲字房在第三层,愈往上行愈加僻静,还有专人再验一回船票,只是衣着料子极好,与一路走来见过的船员有些出入。
宋吟不欲多管闲事,此刻身心俱疲,拢紧了外袍,左右探看,寻找自己那间。
“吱呀——”
对面“仙芽间”的大门忽而从内打开,身形魁梧的俊朗男子被拥簇着走了出来。
霎时,小小过道变得拥挤。
女子身量娇小,此刻为了避让缩在角落,活似入了狼窝的白兔,亮盈盈的眸中满是警惕。
“……”
祁渊抬手,示意众人退回去,友善欠身,朝宋吟道,“姑娘先请。”
房门再度阖上,宋吟与苍杏相视一笑,在昏暗烛火中找准“云华间”的锁孔。
条件有限,她强撑着精神换了一身干净里衣,用凉水洗过脸,躺至最里侧,拍拍床铺:“苍杏,我怕黑,你陪我一起睡吧。”
正欲打地铺的苍杏一愣,耿直道:“公子回京后,您不都是独自睡的么?”
宋吟哭笑不得,如实说:“地上容易潮,你就别管什么公子小姐,反正咱们两个都是女子,一块睡床。”
“不合规矩。”
“快点。”宋吟板起精致的脸。
苍杏受宠若惊地挨过来:“是……”
宋吟几乎是倒头便睡,苍杏探过她的鼻息,起身去了甲板。方才在码头买了只信鸽,苍杏将写有特殊文字的纸条绑好,喂几口粮食,待它腾空飞远,这才回去客舱。
宋吟乘船南下之际,留守在锦州的暗卫八百里加急,将消息递入京中。
卫辞正与太子几人在猎场比试,苍术得了信,一脸焦急地立在围栏旁,不敢贸然打扰,又生怕耽搁时机。
幸而七皇子赵桢仪占了下风,恼火地将长弓甩出去,“咔嚓”断为两截,比试中止。
太子不赞同地微拧起眉头,欲提点两句,耳畔却响起一道更清脆的“嘎碴”声。
“……”
众人循声望去,见卫辞满脸怒容地踢上围栏,生生踹出个大洞,长腿一迈跨了出去:“你说什么?”
苍术呈上密信:“您母亲调用了夏家死士,共有三人,杏儿发现后与吟主子连夜离开锦州,暂且不知去往了何处。”
“怎么回事。”赵桢仪眼巴巴地凑过来,“还是第一次见让尘发这般大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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