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另外几人亦了然笑开,桃儿这才听明白李环的意思,脸微红,把她准备给裴晏的冰镇酸梅汤递过去,“李大哥嘴馋,喝这个好了。”
卫队每个人都上过这鬼当,李环一见那竹筒就牙疼,忙摆手找借口溜了。
一辆马车停在州府门外树荫处,金镳玉络,连卢湛都不由得回头多看了几眼。
典吏道李规在内堂见客,领裴晏在大堂就坐稍候,佝着身子一路小跑进去,好一会儿也不见出来。
卢湛心生不悦:“什么客人,竟让大人等这么久?”
裴晏理着袖口反问道,“江夏有几户人家坐得起外头那辆马车?”
还没等卢湛想明白,李规便同徐士元一道出来了。徐士元朝裴晏揖礼告辞,李规引裴晏入内,告知徐士元是来给钱的。
“如此重修江堤一事便无虞了。近来气候转凉,今年夏汛兴许就这么过了。”李规明显也轻松了许多,“只可惜了那些青苗……”
裴晏并未接话,先问道,“有人跟我说,生意人不做亏本买卖,以徐公商道,敢问使君应了他什么?”
李规一怔,坦然道:“我与文定总角之交,昔日也算志同道合。只可惜南朝昏聩,他对朝廷失望了,便一心做个富贵闲人。他嫌我冥顽不灵,一口气憋得久了,心里不痛快,处处较劲,就等着我低头求他。”
李规朗声笑道:“几句话的事,能换来江州安定,我这买卖可不亏。”
裴晏浅笑颔首,默了会儿,“若使君尚有来日呢?”
李规诧异地看向他,裴晏想了想,将元琅的意思如数告知,更劝道:“江州水患,也不仅仅是江州的事,荆州的江陵堤失修已久,扬夏水道也淤塞多年,难以行船,使君之志,缘何不能在荆州实现呢?”
李规抿唇不语,他自然知道治水非一州一县之事,若荆州能泻大江之险,江州自然不至于连年水患。
“那作为交换,东宫要什么?”
“将功补过只能保你一命,江州的局,还需要一些筹码牵制住吴王。”裴晏想了想,还是坦诚相告,“还请使君早些送尊夫人回扬州,以免殃及池鱼。”
李规愕然,正要开口,门外卢湛不知与何人在争执。
“我管你是谁?不许进就是不许进!”
屋内两人面面相觑,裴晏唤了声让卢湛进来,门一开,不等卢湛开口,那粉衣侍女便钻了进来,朝着李规施礼道:“夫人请刺史大人回府一叙。”
李规蹙眉,“我上回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侍女欲言又止地觑看裴晏,裴晏识趣地起身告辞,推着卢湛离开,临走前,又折回两步嘱咐道,“时不我与,方才的话,还望使君三思。”
佛堂内烟熏雾绕,陆三呛了几声,恨不得一瓢水泼到香案上。云英说将行大事,非要他临时抱佛脚早晚三炷香地磕头。
他心不诚情不愿,这香烧了也是白烧,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磕了头。
自上回李规回府与夫人大吵一架后,便让晚香搬到了离刺史府甚远的别院。院子后头这处佛堂早已荒废,平日没人来,不过怕引人注意,白天都门窗紧闭。
陆三吃足了好几天的香火,觉得自己都快坐化升仙了。
宋平盘坐在一旁,认真磨着袖箭,看了眼跪坐在观音像前发呆的云英,朝陆三使了个眼色,轻声道:“云娘心事有些重。”
陆三回头睨了眼,故意提上音量:“看走了眼,信错了人,悔着呢。”
云英默不作声,懒得搭理陆三,但她越不开腔,陆三就越来劲,“我早说那小白脸不是什么好东西了,这种道貌岸然的狗官我们见得少了?有些人自己阴沟里翻船,以为拿捏了人家,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
云英无奈骂道:“你有完没完?这么闲就去市集把平哥易容要用的东西都买齐。”
陆三不接话,偏要逼她,“我说错了吗?他府上每晚都要出去一半的人巡夜,快天亮了才回来,但那围墙外头从来就没人巡过。再说,除了他,毁堤淹田对谁都没有好处。你以往对这些狗官是怎么做的,怎么换到他你就舍不得杀了?”
“谁说我舍不得了!”
陆三乐道:“那你现在就去。”
“他现在要是死了,那些太子卫率得把江州城翻过来,我们还怎么杀元昊?你能不能长点脑子?”
眼看这两人又要吵起来,宋平赶紧左右劝慰,又把陆三拉出门去给程七送药。
耳根子总算清静下来,云英抬头望着那掉了漆的观音像。
她是看错了吗?
她这几日想了很久,也偷偷易容去江堤边看过,遥远地看见裴晏与李规一同指挥堵漏,安抚灾民,数日未眠。
演得真好啊。
他那些鬼话,她竟然差一点都信了。
陆三骂得对,她是该醒醒了。她过去是怎么教静儿他们的,那些话,如今也该原封不动地换给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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