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石洞另一端亦有人倏地低下头。
夜里风势不见小,裴晏心事重重地靠在石像上难以成眠。
呼啸声伴着均匀的呼吸,这些女人孩子竟都能安然入睡。
倒显得他矫情了。
但他确实头一回见这么大的风,也头一回和这么多人宿在荒郊野岭。
洞外遮天蔽月,幽暗中,惶惶之心更盛。
扬州与他想的不一样,小东岛的情形也与他所掌握的不同。
他头几日被关着,见过的唯有那日出海劫船的十余人。今日起风,所有人倾巢而出,除开妇孺,只得三四十人。
不够……
脚边衣摆忽地一扯,似被踩了一脚。裴晏稍挪了挪,下一瞬便有个温热的身子骑压上来,摁住他双手,闷不吭声地亲啄。
伸手不见五指,虽知道是谁,但难免还是心慌。
“你做什么?”他轻声道。
“嘘——”
双手勾上他脖颈又吻上来,腰肢往上挪了挪,热息掩在风声里鼓噪着心脉偾张,将心中惶惶一点点往外挤。
熟睡的稚童突然啼哭,他猛地摁住她,心慌如个窃玉偷香的贼人。
哭声惊醒了周遭的娘子,柔声轻拍哄睡,不多时,渐归平静。
裴晏顿松了口气,但怀里躺着那人闷声笑个不停,又气又不好发作。
“你有点正形。”
“又看不见。”她笑着趴在他身上,指腹轻搁心口,得意地暗数着拍子。
“动静大了听得见。”
“亲一下能有多大动静……”说着又轻吮了下唇边滚热的脖子,“你以为要做什么?”
裴晏屏气不语,后知后觉又入了套。
“你分明想了。”她窃笑着又补一刀。
但再逗要生气了。
云英见好就收,支起身道:“我看你半天睡不着,还以为你没见过这么大风,心里怕呢。不领情那我走了。”
裴晏将她拽回怀里:“老实待着。”
他是很怕,怕风雨一停,巨浪便至。
“这儿经常起风?”
“没有这么大的,我也头回见,有点怕。”
他轻笑:“你也有怕的时候。”
“有啊。”她抱紧他,“也是有的……”
天地间多得是不可御不可抗的神威,如风,如浪,如这万世难休的内争外斗。
南与北,亲与疏,君与臣,官与民。
怎么会不怕呢。
风雨如晦,他们在黑暗中相拥而眠,等着风停,又盼着风不要停。
山坳里躲了两日,吴峻才发觉穆弘失了踪,当即头晕目眩,撅了过去。
飓风过境,免不了又要徒生流民,今年的粮银税钱铁定交不上了。但这都不算什么,庶民死一千伤一万也不如死那两个贵人麻烦。
东宫亲信在他这儿沉了海,当朝太尉的亲侄也在他眼皮子底下失了踪……这哪是流年不利,这分明是捅了阎王爷的屁股腚子!
吴峻一醒来,便立即差人去漫山遍野地搜挖。
生机虽渺茫,但最起码尸身得找着,若一连死两个贵人都尸骨无存,他怕是一家老小都得尸骨无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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