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琅劝得心力交瘁,安之还活着,他本该高兴,可给刘舜的信已经送出去了,箭在弦上,他还有硬仗要打。
元琅刚回寝殿躺下,内官便匆匆来报,说怀王殿下领着十数近卫,叫开城门,直朝东宫而来。
“让地牢那边准备好。”
内官应声退下,元琅则走到镜前。安之死讯传来,他昼夜难眠,眼下面色刚好。
但来得可真快啊,算时辰,应是收到信就星夜不休地赶回来的。
如此,算是赌赢了一半,剩下一半……
他阖上眼,眉间紧蹙,胸口抽抽了两下,再睁开眼,双目已然通红。
刘舜步履飞快,三名内官气喘吁吁地跟在后头。
“殿下……还请殿下在此等候太子召见。”
“滚!”
刘舜猛地一喝,声如洪钟,环眼赤红,如狼顾鸱张,令人胆寒。
最小的内官吓得双齿打颤:“殿下至少……卸甲再进。”
刘舜脚步一顿,抽刀往那内官额前一挥,顶冠倏地开裂,长发披散。
他低声重复:“滚。”
“舅父!”
一声哀泣,众人回身看去,太子竟是披着寝衣亲自出迎。
内官匆忙行礼退下,元琅扑上前,双手微颤,泫然泪下。
“请舅父定要为她讨个公道!”
刘舜望着这张与阿姊有七分神似的脸,牙槽紧咬。
“先带我去见他。”
第一百一十三章 春梦
微风自气口钻进来,撩得昏黄的火光在三人脸上跳动。
面前骨瘦如柴的囚犯颤颤巍巍地说完,双膝朝着刘舜跟前挪了几步,额头用力磕在青砖上。
“李熙有负殿下,有负昭仪……”
刘舜负手而立,宛如一座石雕,唯有方才听到“皇子啼哭后,臣亲耳听见昭仪问……是男是女?气息虽弱,但嗓音也远比寻常妇人清亮”时,才稍挪了挪身,双拳紧握,指骨一声又一声地响。
元琅适时上前,泣声道:“请舅父为阿娘做主……”
刘舜避开这张脸,看向脚边跪着的李熙,他右手已被齐腕剁去,创口黝黑腥臭,只能以一截白骨杵在青砖上。
“李熙,我记得,你我是同年同月生。”
李熙身子一震,几不能言。
“当初元琮被围,她怀胎三月也要随我去驰援,太医院没有人敢应她,只有你。你说三月胎已稳,只要日日施针,控制好胎儿大小,便无虞。那时,你还只是太医令手边负责捣药抓方的童子。”
李熙听他直呼天子名讳,心中惶惶:“是……李熙德蒙昭仪提携……”
刘舜倏地掐住李熙的颌骨,将他的头掰起来,面朝自己。
那时他也不想阿姊去,可她要做的事,从来都不容人置喙,他拦不住。李熙人微言轻,他那法子遭到所有医官的驳斥,说如此极易胎死腹中。但她不管,她只问了一句——
“你有几成把握可保我孩儿安好?”
“六成……”
“足够了。六成都活不下来,那就不配当我的儿子!”
她什么都要最好的,她的男人,她的儿子,都得是天底下最硬朗的汉子。
手腕一转,她手中的刀便直直没入那太医令的咽喉。热血星星点点溅在脸上,更衬她的桃李玉面,月眉星目。
“谁敢把消息传给太后,就和他一样。”
她如他现在这般,挑起李熙颤颤巍巍的下颌:“若你失败了,也和他一样。你这针可要扎准了,只要我儿安然出生,雍王得胜归来后,你便是新的太医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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