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满塘

春水满塘 第161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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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令姿点头,很勉强地抿吞着汤药,心里想着宋平临走时送给她的药。
“一升水兑三钱,将纸浸满两个时辰后阴干压平,泡过纸的水不可倒进井里,最好是去海中央倒。此物虽说得接触一段时日,且需饮酒服散,极情纵欲,方才起效。但你心脉弱,最好是不要碰。”
宋平话不多,但鉴貌辨色,许多事都是看破不说破。
元晖好女色,却看不上她,她想玉石俱焚也得搏一搏运气。但见不得人的账,元晖自然会亲自看。
她知道他是一番好意。
药刚喝完,道童领着裴晏进来。
诊过脉,张令姿见裴晏眉间紧蹙,脸色有异,便抢先说:“琰儿,这药苦得难受,你去找些酸枣来,我提提味,也好吃些东西。”
玄元子冷扫了眼裴晏,梗着脖子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门阖上,她放下药碗,苦笑说:“谢裴詹事成全。”
“他早晚会知道。”
俗世中人,执念越深,来观庙里求神问卜时,越会掐头去尾,只捡对自己有利的部分讲。玄元子年纪不大,倒很会见招拆招,真话假话,真傻装傻,只有他自己知道。
裴晏收好金针,亦收回思绪。
“我过两日便启程回京。如果一切顺利,明年此时,扬州治下所有荒田应已登记完成。”
裴晏看着张令姿,犹豫半晌才接着说:“沈公舍身忘死,既为公义正道,也为扬州百姓能过得好些。还请沈夫人多给吴王一些时间,待新政施行稳定,再取他性命。”
“裴詹事其实是想说,徽之既已昭雪,我该放下仇怨,安度余生。”
裴晏垂眸默了会儿。
“我也怨恨过。一开始,会想杀掉所有人,那些袖手旁观的看客,还有我自己,都该死。诵经念佛,醉生梦死,都不能将这个念头剜除。也听不得劝,旁人越劝,这念头就越深。”
“所有人都放下了,如果连我也放下,那她就真成了一根柴,肉身燃尽替他人煮食。她的冤屈,她的苦,只是灶台下的青烟,是饕客口中的烟火气。酒足饭饱,还为她题诗一首,刀凿斧刻地杵在她尸骨旁。”
裴晏抬眼看向床上泪眼婆娑的妇人。
“仇怨是我们怀里唯一的浮木,那些早就上了岸的人,凭什么慷他人之慨。”
张令姿抹去眼里的水雾,淡淡地说:“裴詹事这么说,就是已经放下了。”
“也不算。我只是想明白了她真正想要的。”
他笑了笑,彻底从回忆中抽身。
“再说,我若过河拆桥,那收了你牙钱的家伙,得记恨我。”
话已说尽,裴晏也不再多劝,转而问起宋平。张令姿说宋平两日前便已离开了。
“宋郎君听我说完城楼上的情形,脸色一下就变了,他说那人肯定会去定海和小东岛斩草除根,离岛离定海太近了,他们现在就得走。”
秦攸昨日来报,说在山间找着了负责追踪萧绍的三个人,尸身残缺不全,死状残烈,草草掩在土坑里。
但埋尸处,不是杀人处,对方有意隐藏行踪,他今日也是为此来的。
裴晏抿唇轻叹:“他可有说要去哪儿?”
张令姿摇头:“宋郎君有句话托我转达裴詹事。”
“什么?”
“他说……天下不如意,恒十居七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请裴大人三思而后行。”
裴晏默了会儿,起身告辞。
出门皦日当空,院中日华正盛,树荫下的石案上放着一盘酸枣。
玄元子团坐在太阳底下,以自身为眼,周遭布满碎石。他闭着眼,口中像含着什么,专心致志地默声叨念。
阵势不小。
裴晏没作声,只站在门边看着。
忽地,玄元子紧抿双唇,口舌一鼓,朝着前方吐了颗枣核,旋即睁开眼,抬袖拿起脚边的龟壳开始起卦。
最后一爻,两枚铜钱竖着掉出来顺着微倾的地面一路滚向门边。
裴晏往外走了两步,抢先踩上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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