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竹不可能凭空知晓林琴年少时的事,只会是林琴自己说给他听的,因为此,薛观澜倒也能放松提起两人当年的事。
“不怕你笑话,其实中学六年,校内体能测试时我从未赢过林琴,她的各方面能力都十分突出,甚至还在星球中学生大赛中,连续四年获得射击组冠军。”
“那时包括第一军校在内的很多知名军校,都把她列为重点招生对象,只等她完成二次分化。”
“只要她二次分化成alpha或beta,帝国的顶尖军校定会特招她入学。”
似是想到当年的盛况,薛观澜眼中满是骄傲和怀念,却又在忆及后来的事后,陷入沉默。
片刻后,才叹息着道,“但后来,林琴分化成了oga,还是s级oga。”
“她二次分化时一度十分不稳定,却还坚持要去考军校。”
说到这,薛观澜顿了顿,避重就轻道,“……后来,她被帝国大学录取,之后十几年,与军部再无交集。”
话音落下后,包厢内许久都没有人开口。
透过这寥寥数言,沈青竹几乎能看到一个年轻的充满向上野心和蓬勃朝气的林琴。
但在沈青竹两世的印象中,林琴女士却从来都是冰冷、孤僻、压抑和晦暗的。
她的身体也并不好,摘除腺体后oga的身体总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
所以她当年不单是沈青竹的体术老师,同时也是沈青竹的病患。
在她身上,沈青竹总能察觉到一股与自己相似的沉沉的愤怒。
沈青竹知道那是什么。
他叹息地对薛观澜道,“薛校长,您其实也是知道的吧,知道林女士当年有多不甘和愤怒。”
不然薛观澜刚才也不会叹气,语气中也满是真情流露的惋惜。
“只因为她分化成了oga,她的梦想、信念和骄傲,还有她一直以来所付出的努力,就全都被否定了。”
“其实您只要换位思考一下,设想一下您当年如果分化成了oga,经历林女士当年所遭遇的一切,您大概就能体会林女士当初所承受的万分之一的痛苦和绝望。”
“万分之一”这形容一出,顿时让薛观澜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僵住了,却又从心底里泛上一股可怖的寒凉。
她下意识说道,“可自古以来,所有oga都会有类似的经历。”
这的确是绝大多数alpha的真实想法。
身为既得利益者,只要将oga的苦难冠以“自古以来”或“从来如此”,那些苦难和绝望似乎就成了理所当然,甚至连发出痛呼都会被斥责“矫情”。
这是由帝国人自幼受到的教育和根深蒂固的社会风气所决定的,所以沈青竹并不怪薛校长。
但纵使如此,他心底却还是像什么狠狠刺了一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他无声收敛笑意,难得强硬道,“正因为所有oga都会经历,所以才让所有人都把ta们的苦难视作平常,把所有oga被强行扭曲和框定的命运,当成理所应当。”
“但这是不对的。”
“没有谁天生就该成为什么人。”
“也没有人只因为分化成oga,就活该被否定一切,被ta人所圈养。”
“分化成oga的人,究竟被迫失去了多少,您是真的毫无所觉吗?”
沈青竹虽一向温和,但当他不笑时,他那双清澈又通透的翠色眼眸,却仿佛能看穿一切虚弱的伪装,让人心中最隐秘的晦暗无所遁形。
以至于,让比他大很多且早经历过无数风雨,见过无数人的薛观澜都忍不住避开了那双眼睛。
这场谈话最终以薛观澜长久的沉默告终。
不单是她,沈青竹回家时心情也并不算好。
敏锐发觉沈青竹有些怏怏,刚从“启明”总部回家不久的姬明雪立刻把人压在沙发上,抱抱蹭蹭好一会儿才终于又让沈青竹展颜。
姬明雪也直到这时才问他,“被薛校长气到了?”
他知道沈青竹今天又被薛校长约出去吃饭。
沈青竹就忍不住笑了,“你怎么知道?”
姬明雪趴在他胸前勾唇道,“虽然薛校长性格还算不错,但她到底是alpha,身上大概率也存在些alpha的劣根性,会气到你很正常。”
这话简直说到了沈青竹心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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