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我也察觉到,我能倾诉病情的对象约等于无。
我不能往家庭群里发,我发烧了,外出上学后我习惯了报喜不报忧。
我不能往宿舍群里发,我发烧了,朋友们都是自顾不暇的现充狗。
我不能往工作群里发,我发烧了,我那又敬业又an的leader应该只会快速戴上口罩。
唯一能理直气壮发“我发烧了”的人,已不再有正当身份。
原来许树洲载住过我那么多次。
我为什么要尖酸且不实地评判他,攻击他:你只会说爱我。
我深呼吸,调节着头痛和心痛,还有咽喉间不时涌现的堵塞感。上一次这样还是毕业季,我焦虑到躯体化,耳鸣背痛胃酸反流,为此还做过人生头一回无痛胃镜。麻醉半睡半醒时,许树洲那张耐看的脸也忽明忽灭,我能感知自己在痴傻傻地笑。意识清醒后,许树洲果然问我做了什么美梦,笑那么久。
我心里答,因为知道你在;而表面画饼胡诌:梦到你跟我求婚。
蹲在病床前给我系鞋带的许树洲旋即抬脸:我愿意。
我嘀咕:是你求婚好吗?
许树洲说:对啊,我愿意求婚。
他言之凿凿:再签麻醉风险同意书的时候,我希望跟医生介绍的身份是你丈夫。
为什么我要说这种话,说他只会说爱我。
事实是,他真正爱着我,我却总在责备他。
我左右看看,注意同事的动向。我咬紧牙关,跟不存在的东西发力,又像要在满屏的英文邮件里找个合适的单词当支点,阻挡住我要夺眶而出的苦楚,自责和无助。
最后我找到了relax,不断在心里拼写它的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