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辞又拧了棉巾来,替她擦了把脸,又切了片生姜贴到她肚脐上,“早知道,就不走水路了。”
“也不是这么说,既然是有要务在身,还是尽快完成要紧……”
正说着话,绮萝端了药进来,幸好登船前便备了药,这会刚好用上了。
阮音见绮萝将黑漆漆的汤药搁在小几上,热腾腾的白烟伴随着浓烈的药味冲入鼻腔里,适才刚好了一会的胃又忍不住泛起酸水来,她捏紧鼻子,往床里侧躲了躲,“你拿远点。”
绮萝不禁苦口婆心劝道:“世子妃,良药苦口,不吃怎么能好呢?”
阮音蹙紧眉头干呕了一声,“不喝。”
绮萝还想再劝,鹤辞说:“你先下去吧,我来。”
绮萝这才退了出去。
他重新坐了过来,伸手探向碗壁摸了一会,不由分说道:“凉一会就喝。”
阮音眉头紧了又紧,嗫嚅道:“已经好多了。”
“那也得喝。”他神情淡淡的,语气甚至有些冷硬。
阮音见他这般严厉,不由得骑虎难下,嘴皮子已软了下来,只拉高被子将人埋了起来,只露出一个脑袋,水汪汪的眼眸就这么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瓮声瓮气道:“这个药味,我闻了就想吐,你能不能去给我寻点果脯来啊……”
“好,”他起身走到箱笼边,翻箱倒柜了一会,才捧了一只八宝匣子过来,掀开盖子递到她跟前,“想吃哪个?”
匣子里一格一格的蜜饯果子各不相同,各种颜色味道都有,她眸光亮了一瞬,才缓声问:“你怎么带了这么多?”
他沉沉的目光定在她脸上,须臾才回,“怕你嘴馋。”
阮音也想嘴馋,可没想到自己晕得这么厉害,她现在是想起食物下意识就怕,如何能悠然打起牙祭来?
纠结了半天,她才拈起一枚糖渍梅饼,刚要往嘴里送时,黑漆漆的药碗已递到她嘴边。
“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下去,就不苦了。”
阮音眸心轻颤了下,心一横,从他手中接过药碗,屏了一口气便咕噜噜灌了下去,再将梅饼丢入嘴里一抿,酸甜的味道在苦涩面前微不足道,嗓子眼依旧泛上来一阵阵的苦涩,令她的脸皱了又皱。
“不许吐。”他强硬地要求道,手上却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也不知是被他吓的,还是他掌心有种魔力,那几乎又涌上喉咙的酸水在强忍之下,竟又压回了腹中。
嘴里也不那么苦涩了,她抿了抿口中的梅饼,气若游丝地指着桌上的暖水瓶,“我想喝口水。”
于是他又放下匣子去倒水,端了水过来,依旧将杯缘递到她嘴边,缓缓倾动杯子道:“慢慢来,先别喝太多,待会再喝一点。”
这晚,阮音又是吐了两次,直到天蒙蒙亮才沉沉睡去,而他也照顾了她一夜,直到天亮才阖了眼,好在又吃了一贴药,晕船的反应也消失了,就这么的漂泊了好几日,终于靠了岸。
接引他们的是祁州太守派来的长史,一大早便在码头上等候他们的到来,见他们一到,立马毕恭毕敬地将他们引进一座二进的宅院里。
宅院不大,可里头的东西价值却不菲,鹤辞推辞了一番,长史是热情周到的人,哪容他推辞,于是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当晚,王太守在酒阁大摆筵席替他接风洗尘,酒阁那地鹤辞不方便带阮音过去,便吩咐主家的厨子做了暮食,让她自己先吃不必等他了。
第54章 鹿酒 “哪来的醉鬼,大半夜才回来?”……
春风阁是祁州赫赫有名的酒阁, 一来是掌柜酿的酒格外香醇,二来是乐姬的琵琶曲最为动人。
因此,无论是达官贵人, 还是平头百姓, 攒足了银子,就想喝春风阁的一盏酒,再听乐姬一展歌喉。
太守王治川祖籍在建京, 自从外放到此地也有十余载,起初上任时, 这里还只是一块一毛不拔之地, 到了如今, 简直成了一座黄金窟。
祁州盛产铜矿, 这黄金窟三字可并非虚言。
席上另外还有七八人, 都是祁州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除了太守底下的几个官员,还有手握兵权的都指挥使张锵以及布政使蒋余。
长史是太守底下的二把手, 在官场上摸爬打滚了十几年, 早练就了那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加之方才先与鹤辞有过短暂交谈, 知他是个德才兼备的人, 因而便主动做起他的向导来。
“这春风阁在祁州盛名已久, 王太守得知你来, 老早就定下了雅阁,大人跟下官来……”他边说边比着手往里引,又贴心道,“当心, 这里有台阶。”
鹤辞为赴宴,穿了一袭珊瑚赫的直裰,又罩了件墨绿缂丝卷草纹褡护,给王太守的面子是够了,却将他清冷眉眼衬得几乎冶艳。
平素他并不穿这些,这一套衣裳还是几个月前,阮音给他裁的,他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便穿过一回,后来便成了压箱底,踏入酒阁才发现,妤娘可太有先见之明了,还好提前替他备下这身,否则倒与这声色犬马的地方割裂了。
长史默默打量着他,又问:“大人住得可还习惯,若缺了什么,尽管告诉下官,下官立即去安排。”
鹤辞嘴边噙着笑,手中折扇啪的一声展开道:“甚好。”
“那就好,不知大人准备在此住多久,咱们祁州人杰地灵,下回还要请大人光临指导一番。”
说话间人已来到走廊尽头的雅间,这是间大的通间,里头足有两间厢房的大小,圆桌上的人见了他都起身朝他施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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