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说跳步式舞蹈的抬腿有多高,动作有多诱惑,比得上后世的大腿舞、康康舞之类,那肯定是没有的。从路易莎的角度,甚至觉得那些舞蹈动作过于‘朴实’了……所以,让跳步式舞蹈尤其被忌讳的,果然还是跳舞时另外的场面吧。
事实上,当这些姑娘们跳着跳步式圆圈舞出场时,一些严肃的宗教界人士已经起身退场表示抗议了。嗯,这里面不包括路易莎如今的大伯子琅城大主教,他是出了名的不严肃,作为一名大主教,他的生活依旧是世俗王子的做派。
敢于在宫廷里跳跳步式舞蹈的贵族少女,不得不说,每个都是不同寻常的。但即使是在不同寻常的姑娘们中间,玛蒂尔达也显得尤其突出。她高高扬起头,四肢舒展,一点儿不畏惧、畏缩,仿佛一只骄傲的天鹅一样跳舞。
哪怕是对舞蹈颇有微词的人,看到她的姿态,也很难说什么。仿佛抓着不雅的地方说,是自己思想下流了。
“那位小姐好像从没见过,那是谁家的?”有人已经忍不住打听起来了,就在路易莎旁边,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是盖拉德男爵的女儿,她很少有进宫的资格,所以您没见过。不过我曾经在别的地方见过她,那可真是个极有魅力的姑娘,听说有好几位出色的年轻人都在追求她,就是不知道谁能成功了。”立刻有知情人放出了‘情报’。
有人能比较中肯地看待,当然也有人不屑一顾,就此说道:“如今的风气就是这样,越来越下流轻浮!这样的姑娘,要是在过去,真正像样的骑士是看都不会看的。与其说是贵族小姐,还不如说是一个娼妓一样了!”
大家各有看法,就有人问到了路易莎头上,路易莎想了想就说:“我也觉得这些小姐们很可爱,恰如其分地展现了年轻的活力。至于说这样的舞蹈该不该出现在宫廷,我只能说,这得问组织今晚表演的总管,还有其他人……这总归不会是姑娘们自作主张。”
这就是把矛头轻轻转移了一下了……的确,这种晚宴上的表演也不是临时决定的即兴表演,肯定事先都是有规划的。别说几个姑娘自己能决定了,她们主动都不太可能,更大可能就是半推半就而已。
当然,路易莎不知道,这几个姑娘中还真有自己主动的,比如说玛蒂尔达……
玛蒂尔达就在大礼堂中央随着音乐和歌声跳着,动作富有韵律,每一下都很好地跟上了节拍。与此同时,她的双眼水润、媚眼如丝,随着她的视线在满场流转,一下将不少男人都迷倒了——她并没有格外着重纪尧姆那儿,今天只是吸引一下注意力而已。
她可不觉得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一次就能搞定,而且她觉得那样也太明显了,容易落入下乘,就像佩罗伯爵夫人一样。
然而,玛蒂尔达并不知道的是,纪尧姆甚至没看这支舞。意识到这支舞是什么样的舞蹈后,他就皱着眉、侧过头不去看了——纪尧姆对路易莎的喜爱,让很多人下意识忽略了,他原本是一个多么严肃的人!
路易莎并不是传统的那种女士,有的时候显得过于大胆了,很多人就认为纪尧姆就是喜欢这样的。嗯,这倒也符合一些人的思维,毕竟现在许多男人就是这样的,嘴上说着传统小女人最好,温柔贤淑、事事顺从。但一个打破平常乏味生活,充满生命力的女人,才能迅速吸引他们。
然而,现实就是,纪尧姆真的是原书盖过章的那种‘骑士的典范’,在‘传统’这一点上不必怀疑。除了爱上路易莎这一点,让他突破了一些自己的常规,其他其实也没变……虽然俗气,但有些话是对的,譬如‘爱情真伟大’,能让人打破藩篱。
这场宫廷晚宴之后,玛蒂尔达小姐们这支舞也成了一时议论的话题。第二天,路易莎和女伴们见鞋匠和裁缝时,大家还在说呢!
“殿下,您在娘家时跳舞吗?”博福特伯爵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道。
路易莎摇摇头:“不,平常我们演奏乐器、唱歌,但不跳舞……我倒是考虑过学一下跳舞,那可是锻炼身体的好方法。但跳舞始终是受非议的,我又不是真的喜爱它,于是也就算了。想要锻炼身体,也有别的方式嘛。”
真要说运动量,路易莎打网球的运动量可比现在的舞蹈更大!
其他人都不知道路易莎的话题是怎么从舞蹈跑到锻炼身体上的……此时的人们对舞蹈讳莫如深,肯定不会研究那是不是能锻炼身体什么的。
“您虽然不跳舞,但您对舞蹈的观念是我见过的、最平和的了,居然首先考虑的是跳舞锻炼身体,而完全没有想过它对道德的意义。”博福特伯爵夫人听了后笑着道:“您该听听王后殿下的神甫是怎么说的,照他的说法‘舞蹈是一个怪圈,圈子的中心就是魔鬼’!”(注一)
“什么事情都要和道德说教扯上关系,这是非常可怕的……”路易莎没有说更多,因为在当下的社会氛围下,这也没法再说了。
说是现在是中世纪中晚期,社会风气松动,已经有禁欲转向开放,可这实际依旧是个传统社会,天主教占据绝对优势。‘文艺复兴’尚未来到,‘宗教改革’更是遥遥无期。
“嗳,别说那些了,还是看看这次要定做的衣服吧。”路易莎转移话题,指了指裁缝拿来的布料:“这次可是菲利普王子的婚礼,我才出钱给你们做一身礼服的,可别错过机会了,快点儿做选择吧。”
菲利普王子和伏京公爵之女伊丽莎白马上就要结婚了,最近西岱这边也在为这事儿忙碌。这件事对路易莎的影响倒不大,毕竟安娜王后既是王后,又是菲利普王子的母亲,这件事理所当然是由她主持的。
她不放心路易莎这个敌人帮忙(因为纪尧姆,也算是敌对了),路易莎也不会主动揽事,结果就是路易莎乐得轻松。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给身边的侍女、骑士什么的,都定做一身新的礼服,让他们到时候体体面面的……这也算是此时主人们应尽的义务了。
能免费做衣服,那当然是值得高兴的,女士们立刻为此嬉笑打闹起来。在礼服款式和布料选择上举棋不定,觉得这也好、那也好,每一个细节的推敲都得花一番功夫。今天来了不少裁缝,他们当然也不会催促这些贵人,只是配合贵人们的种种想法,回答可行不可行而已。
路易莎这次倒是没定做礼服,实在是她结婚时定做的衣服太多了!到现在甚至还没穿遍。到时候只要找一件隆重的、没穿过的礼服穿就好了,实在没必要又做新的——她不算节俭的人,但也有现代人务实的一面安,实在做不到大贵族无节制的奢侈浪费。
不过这会儿她也没闲着,她将鞋匠叫到了跟前,又让人去请纪尧姆。
纪尧姆不一会儿就来了,才知道路易莎是要让人为他做鞋,为此需要制造一对和他的双脚一模一样的模子(其实就是鞋楦)。
去除鞋袜,鞋匠就用便于塑形的纸包住了纪尧姆的脚,一张一张的小纸片用胶水彼此粘黏,确保严丝合缝。最后,因为太过严丝合缝了,纪尧姆的双脚甚至无法在不破坏外面的包裹纸的前提下,从中脱出。
不过这也不是问题,毕竟那只是纸而已,所以可以用剪刀剪破,直接分割下来。这时候做鞋,就经常用这种分割下来的鞋片裁割皮革,再用来拼接缝纫成鞋子。只不过,路易莎的御用鞋匠,并不直接使用这些‘鞋片’,而是先用它们做鞋楦,再用鞋楦做鞋子。
但这些纪尧姆就不知道了,他还以为就是普通地做鞋子呢!
“我有很多鞋子,完全足够穿了。”纪尧姆有些迟疑地说。他一方面觉得做新鞋毫无理由,另一方面又没法生硬拒绝路易莎,只能委婉地说明情况……嗯,这对纪尧姆来说已经是非常委婉的话语了。
“当然,您有很多鞋子,不过那些鞋子并不舒适……这一点,我之前没想到,因为过去半年多的时间里,我们也都没有做新衣新鞋。这次因为菲利普殿下和伊丽莎白小姐的婚礼,倒使我想起了这件事。”路易莎拉住纪尧姆的双手,让他好好坐在椅子上,方便鞋匠操作。
“我知道,您因为经常行军打仗的原因,算是非常重视鞋子是否舒适的人。但请您相信我,您过去的鞋子,绝对不能和我的鞋匠制作的鞋子相比。”路易莎非常笃定地说。她当然笃定啦,她的鞋匠可都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现在做的鞋子,至少在皮鞋、皮靴这个品类里,比后世的不会差!
要说加工条件、材料什么的不如后世,那是一些高科技鞋!真要说传统的鞋子,后世有钱人会定做的全手工制作的鞋子,只要琢磨出了制法,中世纪和后世能有什么差别?
鞋匠笑呵呵地剪下鞋片,回头就用这个制造了鞋楦。
再路易莎的引导下,他们现在做一双真正的好鞋已经相当复杂了。回去之后,他造好了鞋楦,就用按照一定规律剪开的鞋片,如旧式一样裁了一些皮革出来。都是最好的头层牛皮,这些牛皮片都是足够做两双鞋的——因为这就不是单鞋!
裁好皮革后,这些皮革并不是直接使用的,而是得先削边。边缘是留给缝纫拼合用的‘余量’,为了不在缝起来后,这些‘余量’太影响鞋子,肯定是得修剪、削薄一些才好的……这种细节,正是现在堪称原始的制鞋业没能考虑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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