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顾氏想回来,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除非,除非皇帝忽然不再治罪,抑或是……忽然不能治罪。
罗文皂被自己脑中忽然冒出来的‘大逆不道’吓了一跳,假咳了一声,转了话锋道:“虽然不能根除,但兴许能试一试暂时压制的法子,我写几道方子予你,你带回去给顾将军。”
赵若虚躬身一揖:“多谢。”
领了药方,出门过后,赵若虚脚下一转,并未朝出城的方向而去。
他还要去见一个人。
黎明敦。
革铎身死,黎明敦的差事办得一塌糊涂。
在北项盘桓了数日,最终回到了康安。
谢朗动了杀心。
黎明敦跟他跟得久了,比旁人更能揣摩他的心思,可即便如此,二十载主仆之情,直到今时今日,他亦不能说全然明白谢朗的心思。
有两桩事情,其实他一直有些想不明白。
一是,为何谢朗会与高檀决裂。
二是,高檀为何要杀革铎。
有革铎,康安反而更为稳妥,新帝初登基,共同的敌人好多,居心不良的盟友。
高檀若仍旧与先生为盟,康安早已股掌之间。
黎明敦心中并不放弃,当先生想见‘顾小将军’时,他便晓得,此举兴许是重修旧好的时机。
黎明敦派人找到了赵若虚,而赵若虚应下了他的邀约。
两人约在城中的酒肆,位置不起眼,隐藏在深巷之中。
“顾将军虽闯下弥天大祸,但也并非不可补救,倘若肯负荆请罪,丞相大人愿为将军求情,陛下皇恩浩荡,亦是惜才。”
黎明敦仿佛循循善诱而赵若虚则似虚心聆听。
二人虚情假意了一阵过后,赵若虚打断道:“丞相大人因而想见顾小将军,是为劝降,也是为了保住顾将军的性命?”
“正是。”黎明敦颔首,索性直言道,“先生有解药,顾将军身中的‘丹毒’的解药。”
赵若虚心头一惊,面上不显,只淡淡道:“哦,如此说来,先生猜测顾将军是中了毒?因而失了神智?并非大逆不道?”
赵若虚是个人精。
黎明敦心头生出两分不喜,笑答道:“先生愿与顾小将军详谈。”
赵若虚沉默须臾:“我会把话带到,至于小将军愿不愿意见先生,某便不知了。”
他猜顾淼原因,因为顾闯是她的软肋,亦是累赘。
天色愈暗,街巷之中的酒旗悄然落下。灯火零零星星地飘荡在街巷之中。
第一声更鼓过后,城中人声渐寂。
高墙之内,华灯点亮宫阙,依旧静默无声。
衣茹儿端着汤药,缓步行走在通往寝殿的石阶之上,她的身后跟着两个侍卫,两个侍婢,他们走起路来,仿佛也悄无声息。
皇帝还在养病。
自从顾将军谋逆过后,皇帝受了惊,一直在称病。
衣茹儿垂首去看汤碗,汤药冒着白烟,从药房出来时,尚还滚烫,可走过长阶,汤药便凉了。
皇帝让她去取药,是‘恩宠’。
可衣茹儿猜测他是信不过旁人。
梁从原先前就信错了人。
他错信了顾大将军。
衣茹儿抬头,忽见阶上立着一道人影,正是宫中的贵妃娘娘,谢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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