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双方已经和谈,当衣甲佩刀杀气凛凛的鲜卑军真正走过来时,两边的梁军还是显而易见得紧张起来,建康城中的百姓都闭门不敢出,街道上只剩鲜卑军整齐有序的脚步和铠甲摩擦声。
秋风瑟瑟,气氛肃杀。
然而,鲜卑军真的只是来接管建康城的,替换了城门守卫,拿下了武器库,并没做出烧杀抢掠的事情。
姜从珚和拓跋骁携手进到他们曾经议事的大殿,有些人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拓跋骁,时隔六七年再见,发现他身上的气势越发强悍了。
他如今将羯族、匈奴、凉州、大梁的领土尽握掌中,确确实实地成了俯瞰天下的王者,再无人能与之争锋。
众人入座。
南梁至今还沿用着从前跪坐的礼仪,姜从珚怀着四个多月的身孕,这么坐根本受不住,直接换成了椅子,拓跋骁自然跟她一样。
拓跋骁第一次去长安时被当时的大臣们指责礼仪,但现在,最终也没人敢说什么。
他们又商定了许多事,主要是姜从珚在谈,偶尔询问拓跋骁的意见,姜从珚决定的事他多半都同意。
众人见她在拓跋骁面前当真十分有话语权,也放下心来。
待大体事项敲定,有人问,“我们的根都在北方,能不能回到原籍?”
姜从珚道:“当然可以。不止是你们,逃难而来的百姓,只要想回原籍的都可以。”
王规心中一喜,“那原本的房屋土地是否能归还给我们……”
“自然也可以,不过,如今的土地是以人口划分的,你们回到原籍,向当地官府呈报上户口人数,自然能分得相应的土地。”
“这……”
众人瞬间变了脸。
“以人口划分?”
姜从珚笑着点了点头,又叫阿椿上前,将各品级官员享有的减免赋税的目录念了出来。
这一听,直接将他们先前的特权削减了一大半啊。
“公主,这……按照梁国的旧例,不、不该是这样啊。”
“旧例,你也说了是旧例,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梁国倾覆,新朝建立,自然也当立新的规矩,有什么问题吗?”她脸上虽还挂着浅浅的笑,眼神却冷了下来,这些年养成的上位者的气势表露淋漓。
问题大了去了。
他们以为自己拥护姜从珚上位能趁此维护自己的利益,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做得这么绝。
只能说直到现在他们都没认清事实,姜从珚能不能上位最根本的不在于他们是否拥护她,而在于她自己做的事情和影响力以及拓跋骁的态度。
士族们后悔不已,但此时后悔已经晚了。
他们曾经掌握着土地、人口、财富、军队等优势才能高高在上把持朝政,可现在都没有了,他们拿什么去争取话语权呢。
“桓大人怎么不说话?”
王规提到桓均。他才是他们这群人的领头羊,桓家也是士族,不该替自己争取利益吗?
桓均老神在在,“我以为公主所言并无不妥。”
“你!”王规气急,伸手指着他。
他实在搞不懂桓均在想什么,当真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家族的利益吗?他们现在站到一条线上联合起来说不定还能让公主改变主意,结果他直接就同意了?
现在的形势明显对他们不利,众人只得憋下这口气。
待人离开,姜从珚单独留下桓均、谢绍二人。
她扶着腰站起身,亲自走过去。
“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否?”姜从珚用跟老朋友打招呼的语气说。
“多谢公主记挂,确实过去了好些年。”桓均也有几分感慨。
“我翻看了你们整理出来的卷宗,多谢你们二人将南地打理得这么好。”姜从珚笑着说,她此时的笑是真心而欢快的。
这几年局势动荡不断,但比起从前,南地的民生情况反而更好了,就如当初她想的那样,一个主持政务,一个平定流民匪患,各地竟十分安稳。
士族南迁后,桓均又利用两方的矛盾相互制衡,最后谁也没占到便宜,虽然离想要达成的均田改制还有距离,士族的力量确实被削弱了许多。
说到这个话题,桓均脸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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