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祝允……她还真不知等待着她的会是些什么。贺长情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这一切都被祝允看在眼里,他知晓她心中的所有忧惧不安,也明白她不愿再提起此事,因而他只是说:“起风了,主上,我们赶紧进屋吧。”
“派人传信的时候顺便告诉小白,就说是我的意思,把林治岁的尸身丢到城南的乱葬岗。”丢下这样一句话,贺长情便在祝允的陪同下头也不回地往庭院里走去。
“主上……”左清清俨然是被这话给吓傻了,他呆呆地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是,属下这就去办。”
主上向来优待他们这些手下人,从前若是阁里的谁因故身亡了,主上风光厚葬不说,还要给其家人一大笔银两,非得妥善安置好他们每一个人不可。就算偶有些心术不正的家伙,主上也多半是将人驱逐出去,自此不闻不问,权当陌路。
她能以一个女子之身,还是如此年纪便坐稳鸣筝阁阁主的位子,不仅仅是因为有圣上的相助,更多的是因为她待下宽容有度。不光是自己与沈从白,阁中的大部分人都是真的对她心悦诚服。
像狠下心来将人扔到乱葬岗的,林治岁还是头一例。尤其还是那城南的乱葬岗,据说那里时有大批量的豺狼野兽出没,血肉之躯进去未有多久便会尽数化为森森白骨。
这得是什么样的滔天恨意啊。林治岁到底是触怒了主上怎样的逆鳞?
这些疑问横亘在左清清的心头,但他知道,这是一个永远也不会得到答案的疑问了。况且,左清清有感觉,这疑问的背后或许是他无法面对的残酷人性。
月色清朗,引得一团团的云彩围绕在它的周围,光华时而明亮又时而黯淡,像极了贺长情这纠结不堪的心境。
“阿允,今日谢谢你。”贺长情欲要推开屋门的手一顿,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得道这个谢。
“这些都是阿允应该做的。”祝允听了这话,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是她的金玉奴,而她是自己唯一的主人,主仆之间何曾要用上谢之一字。她到底,还是要和他这么生分吗?
“此次你帮了我,就抵消你之前骗我的事情吧。”贺长情飞快地把面前的两扇房门推开,像只滑溜的小鱼儿一样钻了进去。
若不是祝允一直紧跟着人,与贺长情之间的距离挨得极近,他都要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听。所以,方才主人的意思是,原谅了他一个人不告而别的事情了?
虽不知在发生了今日这些事情后,他以后要如何面对主人,亦不知主人是否会躲着他,但好在之前他一个人偷偷躲起来解毒的事情算是因祸得福,就此翻篇了。
连续困扰祝允多日的心结,这下子也被贺长情亲手解开。
更难得的是,贺长情一度以为,因为林治岁的背叛而导致她早早布下的赵明棠这步棋算是废了,可神奇的是,两日后,顾清川以有好消息要说的名义将她约了出来。
她目前和顾清川唯一的联系也只有赵明棠这一人了,想也不用想,多半是赵明棠成功进入了安定侯府里。
看着面前袅袅升起的缕缕白烟,贺长情还未喝茶,便已经闻到了茶香,不过她现在完全没有这品茗的高雅心思:“别卖关子了,你找我来到底是何事?”
“两日前,秦知行约见赵明棠去寒露寺一见,你猜是怎么着?”顾清川多日不见贺长情,心中委实想念得紧,恨不得一句话拆成八百句来说。
可他显然不知情,那寒露寺现如今就是扎在贺长情心口的一根刺。一听这话,贺长情的脸瞬间黑了不少,但她依然还保持着为人的客套,毕竟这又不关顾清川的事:“顾世子,能否先挑重点的讲。”
“重点就是,秦家把人接走了。”顾清川眨巴了眨巴眼,顶着一双无辜又清亮的眸子向她看了过来。不知怎么,他感觉贺长情的神情很是不自然,像是积蓄许久的阴雨天,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下一场急雨似的。
虽说他内心是很想与人亲近的,可这一切的前提都得是,贺长情本人愿意。他不想做任何强迫她的事。
毕竟,谁叫他自小便尝到了情情爱爱的苦呢。强扭的瓜的确不甜,顾清川在这一方面深有体会。只是他这人固执得很,不强扭不代表着不会死缠烂打。
“你这……未免也太重点了点儿。”贺长情抚摸茶杯杯口的指尖忘了抬起,滚烫的热意顺着杯口瞬间窜了上来,烧得她嘶了一声,“赵明棠有和你说什么吗?比如秦知行有没有觉察出什么异样。我也不瞒你,就在他们见面的那天,我手下人要下毒害我,我怀疑他早已与秦知行串通一气。”
都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林治岁,或许便是害她一切努力付之东流的罪魁祸首。不过真要是到了那无法挽回的份上,她也只能乖乖认栽了。
早在心里做好准备的贺长情不禁垂下了眼帘,心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仿佛有一把刀在她的脑袋顶上悬而未落,谁也不知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
直到她听到来自于对面人的一声惊疑:“谁啊,下毒害你?那你现在怎么样?”
见她半晌都没有反应,顾清川才想起此刻的贺长情最想听的应该是什么,于是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愤怒,尽量克制着语调道:“赵明棠这边一切顺利,别说是走漏了风声,秦知行根本没有起疑。”
是她想多了?那日林治岁的下药与秦知行约见赵明棠其实只是一场再巧不过的巧合?还是说,林治岁在色向胆边生的时候还残留了那么一丁点的良心,没有把她的谋划给捅了出去?
第69章 铘阑之毒
“主上, 您找我有事?”左清清乌黑着眼圈,一看就是一连几日都没能睡好。
平日里看起来最是没心没肺的人儿,也不知心事重重的是在想什么。
贺长情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子, 给人赐了座位:“你从前与林治岁关系尚可。我且问你,那日去清源山的时候,又或者是之前, 他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那可太多了, 事后回想起来, 林治岁那人简直就是个从心眼里长出来的家伙, 与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居然都充满着算计。
左清清当即从椅子上滑跪在地:“是属下失察,没能将林治岁的阴谋诡计及时发现,甚至, 甚至还自以为是地替他遮掩, 不然也不会害得主上受此一难。”
说着,他还抬手照着自己的两颊轮番扇了好几巴掌。
“别打了,住手!”无恶不作的坏种固然可恶,但自以为是的蠢人也很是要命, 这两种人贺长情都看不上眼。
不过至少在她的眼里看来,左清清至多不比沈从白那样脑子灵光, 但也远不至于到了蠢的地步。
更何况, 别说是左清清了, 便是她这个当阁主的, 也不总是能事事未雨绸缪。这不, 这次就在林治岁的设计下, 阴沟里翻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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