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了一件斑驳的灰色毛衣,戴着光泽暗淡的珍珠项链和并不配套的金耳环,有种刻意维持的体面。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姜恣意垫在杯底的小指轻微地发着颤。
茶水没什么温度,林淑瑶迟到了一多半小时。
“乐乐考上了重点中学,家里的生意……也还不错。”提到继子,林淑瑶的神情多了几分温柔。
“试管失败了?”姜恣意半是怜悯半是讥讽。
林淑瑶平静的脸上出现了裂痕:“怀不上,生你的时候身体就垮了。”
姜恣意不为所动地喝了口茶,她从小到大早就听惯了这种话。
“活到这个年纪,越来越觉得人要信命。”林淑瑶咳嗽了两声,指甲划过桌面。
“很多事情都是上天注定的。”她干瘦的手腕像一截枯枝。
“以前怪我,现在怪天,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内耗。”姜恣意只觉得可笑。
“别不信,”林淑瑶混沌的双眼迸发出奇异的光芒,“你不也得病了吗?”
那个瞬间,姜恣意有些恍惚。
她不是没设想过林淑瑶得知自己遗传了双相的反应,也并不指望她会因此愧疚,或是表现出最低限度的关心。
但林淑瑶竟这般逻辑自洽地,得出了她“命该如此”的结论,冷血得像一头披着人皮的怪物。
“你是怎么发现的?”姜恣意沉默了片刻。
“我们的症状很像,猜也就猜到了。”林淑瑶模棱两可地说。
“正好,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找你的。”姜恣意深吸了一口气。
“我本以为,确诊双相之后,我会理解你过去的一些做法。但恰恰相反,我意识到自己绝不会和你一样。”
“我不会把伤害别人当成情绪出口,逃避真正的问题;我不会以爱之名要挟深爱我的人,无限度地索取;我不会自我放弃,不会不负责任,也不会怨天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