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起身时,照着古镜一看,都会认不出来他自己。
镜中的人依旧是原先那一张脸,但是看起来好像老了很多岁,一头青丝瀑发间夹杂了几丝白,原本宽厚而挺阔的背消减了不少,隐隐有几份形销骨立的模样,披着一身龙袍,也不像是九五之尊,反而像是不知道从哪儿爬出来的恶鬼,用那双幽幽鬼火一样的眼看着这人间,了无生趣。
他就这样熬过了第一个新年。
兴元一年,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划过去了。
待到兴元二年四月。
这一年,汛期来的格外早又格外凶猛,北边的水患冲垮了桥梁与房屋,洪水涌过,万民被冲入鬼门关。
兴元帝为此日夜操劳。
调遣人手,治理水灾,安排人去就救灾,还要从国库拨出来大量的银子,每当有天灾,必定起人祸,北方又出了不少乱子,说是有些流寇,趁着民众落难,开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兴元帝又派兵去镇压。
伤了这一次,国本要五年才能养回来。
一切事情忙完后,还要向天祈福。
每每国生大乱,皇帝都要做祭坛,名曰国祭,用以求神佛怜悯,为自己的民众祈福,历代皇帝皆如此,用以安抚民心,安抚朝堂。
这一次的国祭,请来了一位很老的道长,说是已活了二百来岁,可沟通阴阳,能代替兴元帝去与鬼神沟通,去使那北方的亡魂安息。
兴元帝本来是不相信鬼神的,他说过了,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鬼神,他早就死了,他这辈子就没见过鬼神杀人,可是他的心底里又期待有鬼神,如果能有鬼神——
兴元帝看着那老道长,看了很久,最终请他去帮个忙。
兴元帝想问问故人安好,可有投胎,若是投了胎,能不能告诉他投了何处,他想要去找找。
道长笑眯眯的看着他,问他:“故人是谁?”
兴元帝沉默良久,道:“南疆柳烟黛。”
道长掐诀拈算,只笑道:“既然是南疆人,便该去南疆寻,南疆之地天灵水润,自有妙缘。”
道长笑眯眯的给了兴元帝一张符纸,只道:“圣上缘深厚重,远而未绝,只管去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