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说话间忽然又抬起头,十分不信任地看着萧淼清和张仪洲:“是不是你们对我,还是你们的师尊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想不起一些事了。”
他这样子并不像是表演出来的,更何况皇帝没有任何需要表演的必要。
萧淼清往后退了半步,不知算不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必叫张仪洲出手,萧淼清抬指射出一道光打入皇帝眉心,叫他倏然倒下睡了过去。
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皇城,在城外的一处草坡上停下。
这夜星空璀璨,萧淼清往后一坐慢慢躺下,很快感觉到身侧张仪洲也坐了下来。
萧淼清自顾自开口:“好像一切果真都是天命,并不是谁想要改就能改的,越是想要与上次不同越似乎走向另一个不可控的极端。”
他侧头看向张仪洲,看见张仪洲垂在身侧的手,萧淼清慢慢伸手过去握住了张仪洲的手掌,从那微冷的掌心中寻找些许安定的感觉。
“我记得我们下山的时候与大部分门派都间错开,但是我们在路上还是遇见了不少大大小小门派的弟子,我们下山是为了历练,他们下山寻找堕星剑。”
萧淼清的语气也徐徐的,又很轻,像只是说给张仪洲一个人听。
“真的有堕星剑吗?现在看来那好像只是一个人引诱道友们下山的诱饵,只要有人咬钩,只要我们都在那个差不多的时间段下山就好。”
“然后便是邪神露出马脚,我们循着线索诛灭邪神,现在一切都平息了。”萧淼清握住张仪洲的手比最初用力了一些,“但一切都平息了吗?”
“人界有神君,魔界有魔神,仙界有薄叙,是不是?”萧淼清的声音随着每个字的吐露而艰难晦涩。
张仪洲看着他的双眸,好像被萧淼清眼中隐约的泪光刺到,抬手轻轻盖住了他的眼眸。
“是。”张仪洲回答。
这个答案如此顺理成章,又那么刺痛人心,同时叫一切都豁然开朗。许多早就在萧淼清脑海里响起警钟的线索一起串联起来。
云瑞宗除了张仪洲之外真正的天才修行者是薄叙,他无根骨却有惊人的天赋,修行速度超出常人,为当今仙门所有门派所尊崇仰望。
他是神君也是魔神,那两具偶像不过是他吸纳天下人信仰以及生命力的工具。
但当他的双手已经遍及所有土地,普通人能为他提供的新增力量已经到头,薄叙便成了被困在自己躯壳里的龙虫那样很难再更进一步。
只有打破那两尊凝聚力量的神像,将所有力量破壳而出回拢于他的本体才能叫他更往上走一步。
邪神没有真正被除去,因为他尚在他的本体中留存于这个世间,薄叙的本体才是真正的最后一座神像。
第101章
凌时一直在提醒他的是什么, 他原先不明白的东西,萧淼清现在大约知道了。
他们没法真正杀死薄叙,能做的只有将薄叙从这个世界驱离。
豁然点破这颇叫人心惊的事, 同时心知自己下一步该完成什么, 然而萧淼清依旧不免心感迷茫与几丝惶然。
“我们要即刻回去告诉师长们这件事,相商如何处理的法子。”萧淼清说着说着语气又低微起来, 他心知这事说来简单做起来却难, “只不知道师长们有哪个会信我们的话。”
特别是此时张仪州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光风霁月另师门傲然的大弟子, 而是一个似乎被根骨所困, 终于堕入魔道的邪魔。
而萧淼清维护张仪州已然不与师门所容, 更不说点出薄叙是未消弭的邪神。恐怕到时候萧淼清胆敢开口便要被认作是被邪神所惑的逆徒吧。
张仪州冷冷淡淡点出事实:“他们绝不会信你,邪神一事又叫薄叙声名大涨,仙门中人愈发遵从他, 怎么会因你三言两语就逆转想法?”
正是这样, 萧淼清心中越发惨然。既有晓得师尊真面目后的痛心难过, 又有自己能力不足不可转圜现状的无可奈何。
只是思来想去好一会儿, 萧淼清再开口时语气还是坚定的:“无论如何我总要去说的。”
此番下山历练萧淼清自觉无论是功法还是心态上都有诸多转变,从前隔雾看山的感觉已经渐渐消散, 然而要说他看得清清楚楚了却也不曾, 山与他之间总还是横亘着一条河流似的,宽窄虚虚实实, 有时好像他能一步跨过, 有时又好像飞也难过。
张仪州说:“若我此时让你别回去, 你不会听吧。”
萧淼清盯着他自然摇头:“我一定要回去的。”
张仪州便不再说其他的, 只握紧了萧淼清的手掌似作安慰。
不过回宗门之事虽然必要却急不得,一来薄叙暂还在闭关,即便他们明日就赶会宗门也没法立刻对峙, 二来萧淼清自觉心中关窍未全开,有个声音隐隐催着他再等等,再看看。
几次下山的心情不同,几次返程的念想也不一。
两人在山野空地上随便将就一夜,第二日一早晨雾未收便步行启程。萧淼清以化形的术法将自己的佩剑化作一匹马儿骑上,马儿信步在山野之间行走了约莫半日才又见村镇,村外的田地里零星有劳作的农人,看见模样光鲜的萧淼清和张仪州都纷纷侧目望来。
有几个六七岁的稚童胆子大,虽见生人却敢凑近追着萧淼清的马屁股后头问东问西。
“你们自哪里来,要去哪儿呢,是当官的吗?”
萧淼清回答:“是修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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