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相遇开始,沈惊尘就没有想象过仙瑶如果没毁容该是怎样的美丽。
他觉得她后来的样子已经很好,并不为她惋惜。
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当他看见从未想象过的、她最初的模样时,神思不可控制地凝滞。
沈惊尘目光定在那张脸上,所有暗潮涌动情绪纠葛都在此刻归于沉寂。
地渊火将金仙瑶彻底毁灭,但她没死,她活下来了,满身疤痕,遍体鳞伤。
她接受了这翻天覆地的改变,努力活到今天,便如他送她的那支凤凰流苏发扣一般,渡了一场凤凰劫。
地渊火如同凤凰火,她浴火重生,此刻伤疤尽褪,眼尾那抹天生的胭脂色被涅槃火淬得愈发浓丽,抬眼时双瞳流转,竟比他见过的万年优昙还要灼目。
沈惊尘忽然想起古卷记载,凤凰历劫重生那刻,翎羽便是这般焚尽浊尘、艳绝三界。
千万道流光织成纱幔,仙瑶脸上最后一道疤痕化作赤蝶振翅而去,露出其下月华凝脂的肌肤。
沈惊尘的掌心还贴着她唇角,指尖感受到某种震颤,他倏地收手,本能地想要闪躲逃避,莫名的危机感席卷了他,心底有个声音在催促他快逃,若是现在不逃,就再也没机会逃走了。
脚步无法挪动,身躯无法转移,想逃的心在这一刻上升到顶峰,却没有半点执行的机会。
沈惊尘倒在仙瑶身下,看着她俯下身来,贴着他的耳畔,似懂非懂朦朦胧胧地说了一声——
“好舒服。”
咔,偏殿的穹顶轰然碎裂,露出魔界布满瘴气的夜空。
沈惊尘好希望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蜀山剑派,楚千度陷入昏梦之中,内心的想法和沈惊尘截然不同。
他希望自己所梦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仙瑶对他态度冷漠如陌生人,不闻不问漠不关心,甚至当着他的面与魔君亲密接触,维护对方性命,这一桩桩一件件令他心神大创,回宗便昏迷不醒,沉入梦中。
梦里他还能看见熟悉的红衣少女在药圃栽下雪见草时,对他轻笑着说:“你的伤要用曼陀罗汁液作引,千万别因为苦再偷着倒汤药了。”
她那个时候怎么会明白,他倒药汁不是因为苦,只是因为不想好得太快,怕好起来她就不会再来了。
她和别人不一样,不知他的身份,对他没有隔阂与尊崇,将他当做最平等的普通人对待,楚千度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不想失去与她朝夕相处的机会。
蜀山后山的雪松簌簌作响,积雪压断枝桠的脆响,恰似当年仙瑶捧来汤药时腕间银镯的叮当。
因为楚千度的伤梦,蜀山下了一场大雪,本来这里气候就不好,适合苦修,今日的大雪又格外不寻常,不过半日便将大殿和道场半数掩埋。
弟子们外出用法术清理积雪,谢扶苏站在玉宵宫大殿外仰头看雪,听着叶清澄的禀报。
“……仙瑶确实没死,她还活着。”叶清澄脸色难看至极,将所见所闻如数告知师尊,“她毁了容貌,满身伤疤,还入了魔,与魔君在一起。”
白雪惜正站在叶清澄身边,适当地开口补充:“三师姐是被地渊火所伤,周身上下无一处好肉,全身都是疤痕,观之极为可怖。师祖昏迷之前曾说,当日秘境忽然变为天级,地渊火无故出现都和魔君有关,一切都是魔君的计谋。他为寻师祖复仇筹划了一切。至于三师姐知不知情,是否与魔君早有联系,我们都不清楚,我们只知道她为了维护魔君对师祖刀剑相向,令师祖身心受创昏迷不醒。”
叶清澄闻言错愕地望向白雪惜,想反驳什么又一时不知如何说。
他总觉得白雪惜这么说不对,但她目光清正地看回来,又让他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她说的也没什么错,师祖之前确实这么说过,她这样禀报也算客观,可是……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白雪惜懒得管他那么多,转眸望着谢扶苏道:“师尊,三师姐……不对,现在该叫她金仙瑶了。她说她与师尊断了师徒契约,不再是我们的同门。她入了魔,也不再是蜀山弟子,我们与她再无瓜葛。”
“她是什么时候和您断了师徒契约,您知道她入了魔道,与魔族为伍这件事吗?”
白雪惜微微抿唇,眼底都是对宗门未来的忧虑:“她如今和魔君关系甚密,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些年她在您身边可露出过什么破绽?蜀山可有什么紧要秘辛被她得知?”
“师尊昏迷不醒,若魔君趁机攻入修界,手中有金仙瑶这张王牌,我们只怕难以抵抗!”
白雪惜紧张道:“师尊,您当时未在,有所不知,魔君只一招便打败了师祖,这些年魔族闭门不出,恐怕不是惧怕修界不敢出来,而是蛰伏伺机!您得想想法子应对啊!”
谢扶苏缓缓转身,视线落在她身上,给出的回答完全慢半拍:“你说仙瑶真的还活着?”
“她还活着却不回宗,还入了魔,说与我断了师徒契约,不再是我的弟子?”
谢扶苏恍惚说道:“不,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在意的完全不是她所希望的那些。
白雪惜表情瞬变。
第26章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