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导说,这是喀留人的圣湖。遇到难处,人们就越岭而来,对它许愿。叶星辞也闭目祈祷,此行一切顺利。
睁眼时,天边的一片云飘开,披着金光的雪山之巅惊艳乍现,如美人掀起了面纱。
“九爷你看,好美!好大!好高!”在这片开阔地带,他终于再度看见雪峰,一时词穷。原来,已经这么近了。
其巍峨险峻,令人陡生敬畏。是大山接纳了人,而人从未征服过山。就像……是自己甘愿敞开身体接纳了楚翊,而非被征服。嗯,我好厉害。
楚翊随之望去,拍了拍手上的水,略作思忖,随口吟出一首七律:
“石筋雪骨任风削,崔巍一卧浩气藏。
云开千嶂动如帆,欲渡昊穹恨岭长。
临崖把酒同天老,醉倚玉垒与地穷。
叫我如何出红尘,青山相思亦白头。”
清朗的声音与美景相得益彰,叶星辞登时沉默了,耳畔回响着那震耳欲聋的“好美!好大!好高!”
他自愧弗如,干巴巴地笑:“嗯,我差不多也想表达这个意思,英雄所见略同。”
“作诗不难,别顾虑太多,将所见所感说出来就好。”楚翊鼓励道,“你试试,让景色从眼睛进去,在脑中过一遍,任由它卷着那些感触,从嘴里流出来。”
叶星辞咂咂嘴,只有那几颗大枣的甜味。他的嘴不会流出佳句,只会流出哈喇子。
他嘟囔着“最烦这些”,凝望雪山。忽而开了窍,将一路的感受化作诗句:
“万仞掠鸿影,千川逐日行。
临山知我小,路远觉愁空。”
楚翊挑眉赞叹,说这格局比自己大多了,洒脱且有深刻的自省。
叶星辞有点不好意思,又傲然一笑:“你肯定是想了一路,早就打好腹稿,然后很潇洒地说出来,假装是现作的诗。我就不一样了,我真是刚想的。”
楚翊笑得弯起眼睛。
叶星辞指着远处的山脊道:“看见那个垭口了吗?我们要走那。将来有机会,该攀到最高峰看一看。”
楚翊摇头,说听本地的采药人讲,最高峰也叫“见太奶”。接着解释:“因为人会在攀登途中死掉,然后就能看见死去的曾祖母了。”
叶星辞捧腹大笑,嗖——冷箭在头顶呼啸而过!
他心口遽然一缩,高呼“敌袭”,同时扑倒楚翊,心想:好险,差点真的去见太奶。
杀声四起,又很快平息,叶星辞都没来得及施展武艺。敌人是一小队巡山的喀留兵,被全歼后就地掩埋,己方则数人轻伤。
惊魂稍定,他又背起行囊,与爱人并肩前行。
绕过湖,涉溪水,翻过一座山岭。又走过壮丽的雪山瀑布群,水珠飞溅如玉屑,在日光下莹莹生辉。
为缓解疲劳,转移注意力,小两口一直在作对子。叶星辞竟从中获得了些许乐趣,和楚翊在一起,从没无聊过,哪怕玩尿泥也开心。
第261章 春宵帐暖,雪虐风饕
草木渐稀。
风景趋于单调,脚下尽是碎石路,像走在一个秃顶又生了瘌痢的大脑袋上。
风愈发的冷,还忽然阴天,骤降一场冰雹,鸽子蛋似的。好奇之下,叶星辞尝了一颗,有淡淡的土腥气。
艰难绕过一处断崖之后,他踩上一片轻薄的白色物体,寒意扑面而来。
雪。
到雪线了。目光沿山势攀爬,起初黑多白少,而后黑白斑驳,尽头则白皑皑一片。
这段路,真像一个慢慢老去的人。
远远的,一只皮毛灰白,生着黑色点斑的大猫匍匐在岩石,静静观察队伍。旋即隐入幽壑之间,粗长的尾巴一晃不见了。
“那是雪豹。”向导说道,“都是独居,不会攻击成群结队的人。”他朝前一望,“前队停了,在此扎营。”
孙副总卫看向铅色的天际,“天还没黑呢,就不走了?”
“不能在雪里过夜,太冷了。”向导道,“好好休息,明日凌晨就动身,必须在中午前翻越垭口,日落前下到北坡的雪线之下。”
“一定要在中午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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