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重澈位高权重,又敌视他什么?
眼花的想法在心头晃过又荡回,裴静殊猜测到一半,便听到了容洛的声音。
“今日邀诸位来此,是为了杏颜和亲一事。”
四下安静。容洛正襟危坐,声音和柔:“今日得了一计,但仅凭本宫一人,此计无法完成。还求各位能帮一帮本宫。本宫谢过诸位。”说罢沉首。
“倒没这些生疏的。”容明兰轻笑,“皇姐只管说便是了。宁将军镇守边疆,保家卫国,如今二娘被迫和我们都视而不见,岂非是太过凉薄。”
太子发话,诸如贾清责与礼部尚书楚光门这些臣子岂能不附和?当下都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而容洛要的就是这些答应,眉目微舒,容洛朝下座发话:“本宫想与诸位要一样东西。”顿了顿,“本宫想借诸位家中的小娘子一用。”
这话教亭中一下静寂。和亲此事谨慎,没人愿意拿自家女儿去顶替宁杏颜。沉默多时,令如城发问:“殿下打算如何?”
“姜先生朝本宫献计。”拂袖朝姜怀轻,容洛将计策吐露,“先生年轻时随父行商,曾见过不只一只‘神鸟’。那遥辇乌泽说神鸟选定的女子便是他契丹可汗的王妃,故而,本宫打算让各位家中女儿嗣育这传说中的神鸟海东青。”
神鸟海东青存在于契丹的神话里,容洛虽认得海东青,却不知这样的苍鹰世上不止一只。姜怀轻初初告知北方三百里以外此鸟众多时,她亦因此十分诧异。如今重澈又替她争取到了半个月的日子,足够各家娘子人手一只海东青了。
那遥辇乌泽因一只鸟认定宁杏颜是契丹天定的王妃,如今她便如了他的意,看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总不能——多少人有海东青,那十岁的阿骨丹卓郎就取多少人罢。
不过说归说,众臣子还是十分担心。蒋宽忠看着那放在案上的头盔,皱眉道:“臣明白殿下的意思。只是这海东青到了我们女儿手中,怕是和亲的人选将来也会从这中间挑选……臣只有一个女儿,万一……”
他家女儿只有十三岁,从年龄上来看是最适合和亲的人选之一,再拿了海东青,只怕选上的几率不在小。他有这般问话也是言之有理。
“不必担忧。”容洛斩钉截铁地安了他们的心,“和亲一事必定经过母亲之手。要嫁给那位十岁可汗的,会是个年纪相仿宫女。而不是诸位的女儿。”
蒋宽忠还是有些不放心:“当真?”
“当真。”声沉如钟,容洛扬首,“如是出了差错,本宫亲自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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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洛这番话,不单是各家放心,亦是决定了她永远不可能远嫁疆外。
这半月也不平宁,那些海东青送到各家,又得训练又得抚育。偶尔还有几只逃跑抑或莫名失踪,容洛也不做别想,丢了的就再也没有第二只给那些娘子。到了择选娘子和亲的那日,原先三十余只海东青就只剩了十只。
为防这十只不见,容洛尚专门请了饲养鸟兽的胡女统一为海东青拷上脚镣,统一照管。
与容洛去太液池见各家贵女,谢贵妃与她并肩行了许久,柔声开口:“母妃听闻你伤了你六叔?”
这事在半月前就成了她酒炉里的一捧灰,皇帝处也没有因此事生出任何动静。容洛以为此事不会有人拿出来做文章,没曾想谢贵妃倒是提了起来。
“谁说的?”当是天已昏暗,那道伤口还没有指甲盖长,几乎无人看得到。便是御史台也只知道她拿剑指着南阳王,而不知南阳王受伤,“父皇?”
谢贵妃摇了摇头,“攸宁入宫时说的。此举莽撞……你可想过要是此事被御史台知晓上书弹劾,丢了封号是小,还要守皇陵十年?”
一旦被责罚,皇帝弄死容洛不用费吹灰之力。谢贵妃虽帮着皇帝说话,却也不希望容洛丧命。
“知不知道都不打紧。那日如是父皇答应了此事,女儿将他五马分尸都是寻常。”容洛揪着袖角的金玲微微一晃,“他冲着我来,便是如何我都不在乎。”
她重视跟宁杏颜多年的情谊,谢贵妃也十分了然。若那日的事发生在二十年的她与元妃身上,她也会做出与容洛一样的举动。
“你父皇不糊涂。”谢贵妃与她拐过一片缤纷,“他便是再如何,也不会拿国事开玩笑。”
这一句便让容洛的步子顿了下来。
“母亲当父皇不会用国事做筹码?”她反问,语气里有些冷冰冰的,“上一次他与崔家联手,如不是有杏颜和众将领,女儿定要死在益州。女儿也不瞒母亲,此次南阳王所为,女儿也同样在怀疑父皇是否参与其中。母亲回回都替父皇开脱,可有想过明崇是否会寒心?”
被这责问问得一怔,谢贵妃抱袖而立,多时无奈道:“你已经有谢家与众大臣……”
“女儿何时有谢家作为依靠?”
谢贵妃被这高声反问震住。容洛站在碎石道上,胸膛起伏不定,眼眶已经红了一片。
得知谢家心意这么多日,容洛第一次让满心委屈涌到明面上来。
与谢贵妃对视,容洛见何姑姑远远引过来。用力吸了口气压在肺腑,迎上何姑姑前袖袍抚过脸面。
金泥燕子上一点深色缓慢濡开。
何姑姑走到她身前,明显看出来她的难过。宽慰的话到嘴边便成了最要紧的急报。
“驯兽的胡女放跑海东青后逃出了宫。如今这里的海东青已经一只不剩。”她望了眼谢贵妃,心头的不满浮上眉心,拧做越深,“殿下是否差人回一趟明德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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