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时候越忙,就总是有那么个碍眼的人做拦路虎。
一扣缰绳,勒马急停。重澈瞧着那怀抱金安寺图样木匣、正坐在白马背上的卢清和,伸手示意后头白鹿停马。
“看来我还是晚了一步。”把匣子搁到银鲤手中,卢清和控住胡乱踢踏马蹄,笑了声,“重相似乎有未卜先知之才,什么都能赶在人前。”
重澈对卢清和没有一丝好感,抚了抚马首安抚受冻的马匹,他淡漠道:“我自认没有如此本事,说到底,不过都是缘分的事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五更。
第203章 0206晋|江独家发表
◎报应。(已替换)◎
缘分?
这是多大的笑话。
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 卢清和勒紧缰绳,扬目道:“只可惜我与重相有别,是个从来都不信缘分的人。”
重澈对他毫无好感, 他亦不会对重澈有什么一丝一毫好的感情。政局上对立两面是一回事,旁的,自然还是他至今仍认为重澈是个贼。
窃珠之贼。
重澈低俯注视马匹的头颅因这一句慢慢仰起来。四目相对,重澈右掌轻轻拍了拍马颈,平淡道:“我十分信任明崇。”
缓缓一顿,又道:“诚如她信我。”
这一句与容洛平日行径如何相像。身居高位, 瀚海丛中, 偏任是谁使尽浑身解数, 他都目不转睛, 唯瞳仁里所映山巅之上一把耸立妆刀。
恰如——从未对重澈外其他的男子, 动过一点零星心的容洛。
何其自负。
瞳珠里的波光微微晃了一晃,卢清和缓缓一笑:“她终要称帝。”
参政的长公主与一位睥睨天下女帝之间是天差地别的。容洛多年筹谋, 得了民心,阻力虽小,却不是尽数去除。若非名正言顺,待容洛坐上了那个位置,所将面对的,必会是连隐南的一生。重澈不让步,容洛这处便固若金汤, 亦同样代表着,容洛四面楚歌。
“重相年纪轻轻位极人臣, 势力比起微臣, 想来只高不低。穆氏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大概也不会不知道。”卢清和淡淡道, “大殿下想如今得以震慑朝纲,无非那座上的陛下原来是位皇子。若她动手,不说穆氏,容毓崇那边,便足以令天下大乱。”
“重小公子——”卢清和挑唇一笑,语气里似有危险蛰伏,“你要害她么?”
无论重澈如何努力与否认自己出身,他终与重家血脉相连。世家与皇权之间的争执绵延百年,容洛为帝,重澈地位势必水涨船高,有他在前,便是容洛再不喜重家,重家依然稳坐朝堂。
那么,本被针对的女帝是大智近妖也好,手腕强势也罢,她都始终不能安坐龙椅。
雪花在一片灯笼火光之间落下,一目望去,棱角清晰。重澈隔着光芒与雪凝视卢清和少顷,漠然道:“卢族长想来并无资格说此话吧?”
“你为何来长安,你我都清楚。”视线落到卢清和手腕那串佛珠上,重澈抿唇转开视线,冷声道:“何必如此冠冕堂皇将自己摆做正道?若非明崇反制先帝,无力可图的废石变作了价值连城的活玉玺,卢氏抑或你想必都不会来长安。你要真说害她,卢清和,这其中又何止我一人。”
大雪倏忽而来,犹似那年琅琊的隆冬。他闻死讯,自长安奔赴琅琊,只见一副棺木,和血衣后腹部高隆的容洛。
一尸三命,从此她不再睁眼。
琅琊地境,卢氏门下……他分明能保。
分明能保。
往事入心,重澈握紧缰绳的手指似有颤抖,沉沉低眼,雪花飘落睫上。重澈再未做声,控马往枢密院方向疾驰而去。
而他身后,卢清和目睹他离去后,沉默多时。
直至雪落满肩头,他复才骤然合目。
.
重澈与卢清和如何,容洛始终不知,便是远在凉州的容毓崇亦如是。
将陌刀放在桌上,容毓崇接过亲兵递来的信纸,一目十行看尽,便递给了身后的跟随的心腹白鹖,将手探进水盆里清洗。
信纸边沿几个指印,落进白鹖手里,便被染得更脏。白鹖大略扫了一眼,皱眉道:“大殿下控制宫闱夺得实权……看来陛下是没能制住大殿下。”
容毓崇嗤笑一声:“我便没指望容明兰那处的算盘能响。他若斗得过容洛,当初也不用靠容洛爬上来。”水声哗哗地响,容毓崇将冻得通红的双手从水盆里抽出来,随便在干巾上抹了抹,偶有因为粗糙动作搓开伤口上皮肉的时候,他也没拧一下眉头。
将陌刀别回腰间,容毓崇用食指抹掉另一只手手背上的水珠,掀帘走出大帐:“容明兰此人,皮囊是容洛所给,一身反骨也是容洛扶着才拼起,没一天不是容洛手里的傀儡。你什么时候见过偶人能反蚀制偶之人?想跟容洛斗,他没这本钱。”
凉州风沙不断,早前下了一场小雪,雪气湿冷,混在干燥的风里,往人脸上一吹,立时能教三大五粗的汉子立即耷拉下一截气势。白鹖出身内卫府,年幼时什么苦都吃过,风刮过来,他睫毛动了动,人依旧立得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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