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哪怕是之前江莽组织的马帮运送货物,他们也没有沈江霖出手豪绰,马帮运送一票货最多货值不过在三四万两银子,一个是他们实力不够,第二个也是担心万一路上出了点什么意外,到时候整幅身家都折了进去。
临安知府以过去马帮的出货量来算,拿五千两过路费已经是心满意足,可是等到沈江霖的货真正开始入境,他才知道自己拿少了,所以才来了这么一出。
谢静姝听到这样的事情是十分的恼火,沈江霖在这件事上耗费了多少心力她都看在了眼里,白拿五千两银子竟然还不知足,实在是贪欲如深渊,不可见其底啊!
谢静姝深入接触了许多的云南百姓,很多人家一年到头的结余都没有二两银钱,五千两对于他们来讲是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用于民生救助,更是可以轻松养活千户人家几个月的时间,可是到了章文鼎这里,却是变成了太少!
“我们绝不能再给他银子,此风不可助长!这一次多给一些银子,以后回回都要多给,我们的银子都是要回流到县衙,安置百姓的,不是用来给这种贪官的!”
若是按照货物量来计算,谢静姝很快就大致猜测了到章文鼎的预期数字,或许是在一万五千两银子左右,他是要让他们再补一万两银子给他,这如何能够忍受呢?
许敏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主母气势越来越盛,大人尚未发话,她就先定了调,可是事情哪里有夫人想的那般容易:“可若是不给,我们的货怎么办?”
小鬼难缠,这样耽搁下去,浪费的是所有的时间精力金钱。
许敏芝心里其实是偏向给的,听到谢静姝的意气之言,心里略略有些埋怨——虽然知道夫人能干,将“慈幼堂”等事处理的井井有条,可是这是内务,外头的事情哪里是她们这些女眷能知道的清楚的,夫人是压根不知道其中的利害之处啊。
在许敏芝想来,若是谢静姝此刻能看清局面的话,此时是应该回避的。
沈江霖不理会许敏芝的问题,反而转过头问谢静姝:“夫人可是有了什么好主意?”
谢静姝哪怕如今已和过去大有不同,整个人的气质形态都自信傲然起来,但是她从不会说不过脑子的话,既然她说了不能给,那必是已经想好了不给的退路。
以谢静姝的聪慧,她不会不懂,章文鼎的依仗是什么。
谢静姝凤眼上挑,眉目间流露出了三分的伶俐之色,顾盼之间从容尽显,她缓缓而道:“大人,你尽可以再手书一封,言之以后我们的货还经常要从临安府过,我们的最大的交易对象便是安南,但是如今一个工坊产量已然跟不上,若不然我们提供技术以及银钱,在安南府开办一个新的香皂工坊,专门供应安南等地,让章文鼎掏出银钱来入股,最好将他的银钱掏个干净。”
许敏芝听着听着,慢慢张大了嘴巴,他一向自诩自己是天生当师爷的料,最擅长给人在背后出谋划策,可是现在听着夫人的话,他大约能摸到一点门槛,但是却还没有想透。
却听谢静姝继续冷静道:“大人只管将咱们现如今的账册截取一部分给他看去,不怕这个视财如命的章文鼎不心动。如今我们账上银两已有三十万两结余,分给那些当初投钱的商户们他们不缺这点银子,但若是在临安府投产,那么一来对江帮主、卢掌柜等人而言,又是一个发财的机会,同时能拉动临安府的经济民生,若是银钱权势不够,还能继续以此笼络临安府地界上的其他官员加入。”
“等到事情初成之时,那些曾经不听劝之官员,等到我们深入掌握更多证据之后,我便可以写一封家书回京,让父亲大人操纵弹劾一番,到了那时,便是大人可以取而代之临安知府之时。”
谢静姝早就和沈江霖商量过了,三年时间太短,知县起点太低,他们要在云南做出一番政绩,必须要有功绩也要有人挪动出去,这个临安知府显然就是目前的“最佳人选”。
许敏芝震颤不已,有些呆呆地看着这位主母,三言两语之间,就将云南官场上的多个官员直接定性了,说一句将章文鼎玩弄于股掌之上都不为过。
好一招以退为进,好一个谢氏!
许敏芝回过神来后,再也不敢盯着谢静姝看,连忙低下头,讷讷不敢言语——这是他遇见过的最可怕的女子,并无之一。
第177章
沈江霖看着谢静姝一本正经的表情, 甚至还拿了岳父谢识玄出来说话,一是知道她对这种事情是相当的抵触,不惜用不甚亲近的父亲拿出来狐假虎威, 另一个同样是对许敏芝的敲打,让他不要再三心二意, 想着要去通过出钱摆平。
毕竟对于下面的人来讲,他从中拿到的好处和整个香皂工坊比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就算要出银子, 也不需要他来出, 许敏芝是半路跟着沈江霖的新人,还远没有到心腹之地。
可以说, 有时候谢静姝对于此时人心的揣度,比沈江霖还要细致, 她天生有一颗敏感之心, 以前被困于内宅,她的敏感经常是在于自身,而如今脱离了那个环境,直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有了一个全新的舞台, 谢静姝自此天高任鸟飞, 终于可以一展所长。
从她决定跟着沈江霖出任河阳县起, 她就如同一块被泥垢包裹着的璀璨玉石, 一点点挣脱掉了过去包裹在她自身上的束缚, 慢慢地变成了一个独立的、自主的、有自己思想的人。
沈江霖看向谢静姝的目光中,一点一滴汇聚的全部都是赞叹和欣赏。
他们夫妻夜话的时候早就已经商量过未来在云南的路要如何走, 他们喜爱这个地方,同时迫切的希望改变这个地方,云南疆域之大, 并非只有小小的一个河阳县,想要有足够的影响力和足够的政绩,将势力延伸入周边其他府县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之前是觉得时机还不够成熟,但是临安府知府如此迫不及待,沈江霖并不介意提前送他一份大礼。
沈江霖再次提了几个要点,完善了谢静姝的想法,然后笑吟吟地看向许敏芝:“许师爷,一回生二回熟,恐怕这一次的事情,还是要劳烦许师爷了。”
许敏芝心里暗暗叫苦,他们夫妻两个谈笑间定下计策,却要他排除万难去实现。
计划是好,可是人心多变,万一那个章文鼎不上钩怎么办?
沈大人平时还挺深明大义,是个“好人好官”,他尚且算是放心;可是这位深藏不露的主母,可就让人担心了。
许敏芝并不了解谢静姝,但是他以自己这么多年和女子打过的交道而言,只认为女子总是器量狭小的,万一办砸了,或许要被主母责罚了。
若是许敏芝的想法被谢静姝知道了,那她定是要不屑的,只能说许敏芝身边没有什么厉害女子出现过,若是大嫂到了这里,他方知道什么是万万得罪不起!
临走之前,沈江霖拿了五百两银子给许敏芝,让他务必将事情给办妥了再回来。
沈江霖是临阵遭贬,被派往了河阳县,根本没有时间培养自己的师爷班底,这个许敏芝虽然歪脑筋多了一点,但是不乏机警,唯一差的就是一份忠心,这一次同样也是对许敏芝的一场考验。
许敏芝光想着防备女子的小性报复,他不知道这次的事情若是他办砸了,那么很快即将从浙江出发到这里的新师爷,会将他的位置取而代之。
许敏芝拍了拍放在胸口的银票,想着若是办妥了这个事情,未来自己跟着沈江霖又能获得多少的好处,这显然是一位有野心的上峰,不会屈居于知县之位,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许敏芝长叹一口气后,心中暗骂一声:干了!
许敏芝快马加鞭,很快便到了临安府,章文鼎听说是许师爷亲来,又是在府衙书房中亲自迎接了。
许敏芝见了章文鼎,双膝跪地笑呵呵地行礼道:“小人见过府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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