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色不知为何,忽然有些难过,看着她面上的笑,喃喃担忧道:“朱娘子……”
顾隽与陈皮早便从晕眩中转醒过来,却都没有出声,只怔怔听着。
朱娘子抹了抹唇角干涸的血,又道:“自那以后,他便经常打我,我才知我这夫君竟是个疑心病极重的人,他根本是个疯子!怀疑我嫌他貌丑、怀疑邻里天天嘲笑于他、怀疑我这张脸是狐狸精变的,我路上遇见谁多看一眼,都是存心勾引……怀疑每个男人都垂涎我,和他交好不是因为看得起他,是因想要与我通奸!你们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啊?”
“我多么想问问他,他将我从噩梦拉出,我如此爱他,他也说他爱我,可为何又要将我推入另一个噩梦?”
她话音一顿,颤巍巍伸出右臂,掀开袖口,现出上面触目惊心的陈年疤痕,厉声道:“看,这都是拜他所赐……我根本没生过什么病,这双手,是生生被他打成这般的!是他让我变成连个盘子都端不稳的残废!”
“可他在人前是什么样呢?他乐于助人,回家便跟我辱骂那老不死身上的泥蹭了他一身,他宠我爱我,每日都要向邻里展示他这个好夫君又给我买了什么好玩意回家,刺绣?书画?哈哈,我手都被他打成这般了,我还刺什么绣,画什么画?!况且我根本不喜欢!”
“我与他成亲后,他连盒胭脂都不让我买,我原本听信他说是因为我天生丽质,无需装黛,后来才知,他根本就是不想让我装扮,他恨不得毁了我的脸,叫我再不能出去勾引别人!”
朱娘子的一番话叫大伙儿心中堵上一口郁气,颜元今最先开口:“所以你便杀了他?”
“是。”朱娘子眼睛突然红了一圈,颤声道:“我没有办法呀!他日日打我,夜夜打我,我去找我那婆婆,我那婆婆也是个人人称道的好人,我本以为她会帮我的,可她说什么?我儿不会无故打你,还不是你不守妇道!我没办法,连她也视而不见,她只向着她儿子!”
“有一日他喝醉了酒,跟我说又有谁在背后骂他丑,笑话他癞蛤蟆吃天鹅肉,他生气,见我在旁边不说话,问我为何要生得这么漂亮?为什么要他配不上?说完,便抄起棍子要打我,我躲也躲不过,总觉得这一次他是真的要将我打死,便趁他脚步不稳摔向床沿晕眩之时,用我原本想要拿来上吊的绳子,勒死了他。”
“我勒死他后,也不想活了,正要自寻死路,谁知房门突然被人撞开,竟是那个主家。他听见房中动静,破门而入,才将我救了下来。”
“你与他关系不错?”
朱娘子摇摇头:“从未说过一句话。那晚是第一次。他救下我,一把搂住了我,一边不顾我反抗亲吻我,一边对我说,今夜的事他都看见了,只要我以后肯跟了他,便不会报官。”
李秀色本还以为是个英雄救美的故事,闻言登时气道:“他怎么这般龌龊!”
朱娘子微微一笑道:“而后我便答应了他。”
“你……”
“我对他说,只要他肯帮我处理尸体,我便从他。所以他连夜将亓宝权尸首送出了城,丢进了河底。”
陈皮在一旁“啊!”了一声,恍然大悟道:“他就是那个奸——”
话没说完,又在主子的眼刀中将最后一个“夫”字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