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傀儡戏配乐磅礴大气,傀儡也做的逼真,那月老精致到了每根头发丝儿,被细丝儿牵动的时候惟妙惟肖,剧情也算一波三折,赢得周遭一片叫好事。
段知微本来只想来东市找胡人淘一些便宜又好用的异国香料用来卤肉什么的,被蒲桃生拽硬拉过来,给戏班子交了三十文钱,两人看了将近一个多时辰的定婚店。
虽是寒冬腊月,白棚子里坐满了人,这故事又十分离谱,扰得她透不过气,好容易结束了回到食肆,蒲桃兴奋跑去跟段大娘讲这定婚店的内容。
“这出戏有意思吗?”阿盘一边剥蒜一边问。
段知微本就被热烘烘的人群搞得烦躁,听她这么一说立刻如同吃了几口炮竹道:“这出戏简直是离谱,那韦固就因为嫌人女儿粗鄙,派了个家仆去刺杀,这跟杀人犯有什么区别,最后还白得了一如花似玉的夫人。”
她冷笑一声:“还姻缘不可变,牵上了个红绳就不可变了吗,此等烂人,就该甩他一纸和离书,再压他去大理寺,按照谋杀未遂判个流放。”
段知微有些激动,嗓门都提高了几分,周遭食客都停止了交谈凝神听她高谈阔论。最后还是段大娘实在听不下去,给她塞上一口汤圆:“行了这位大理寺卿,别说了,在外头耽误了一下午,赶紧干活。”
段知微不情不愿的进了火房开始切菜。
另一边,袁慎己已然了解这位凉州“恩人”的目的,因此略带讥讽望向申屠:“既如此,你想要多少银钱作为回报?”
申屠月容的笑容僵在脸上。还是林氏赶紧过来打圆场:“大郎今日怕不是多饮了几杯,怎么开始说胡话了,你这意思人家女郎是挟恩求财了?”
袁慎己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开,他确实准备去段家食肆向心仪的姑娘讨上一杯新酿的新丰酒,但是在那之前要写一封信快马送回凉州都护府,问问这冒名顶替的恩人究竟是个什么来路。
为了用袁府的快马,他今日难得留在了府中,也被迫和那家人一起用暮食。
林氏高兴地张罗了一桌子佳肴,袁慎己却无端怀念起段家食肆里大家真诚的笑脸,他心下烦躁想走,却被阿耶沉着脸阻止:“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
林氏在一旁添油加醋:“既然凉州恩人也找到了,此乃月老所牵,天作之合,正巧申屠家族与我们袁氏也有些旧交,正是一桩合适姻缘......”
袁慎己觉得自己这两年脾气还是太好了,搁在以前都要掀桌了,他刚欲站起来反对,却发现自己突然无法开口说话了。
见他不答,林氏笑着说:“大郎这是答应了,真是太好了。”
袁燮这才露出个满意的微笑。
只剩袁慎己内心滔天骇浪,他是怎么了?
接下来两天,袁慎己发现,自己只要对这桩令人作呕的亲事做出任何反对的话语或动作,立时便像被定住无法动弹,也不能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那讨厌的后母跟官媒敲定了三牲六礼。
他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策马先到了段家食肆。
因元宵的关系,段知微这些日子都埋首在面粉团里,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抬头看见他,露出个欣喜的笑:“都尉来了,挑个位置坐,今日请你吃元宵啊。”
他难得有些脆弱,想跟她诉说,望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眸,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懒洋洋的问候:“袁都尉许久不见,怎么身上一股浓厚的妖气。”
袁慎己转头,发现捉妖司律令独孤正坐在食案边,手上拿一碗汤圆。
“什么妖气?”段知微也放下手中的面团,张望两眼,又一把夺过独孤手上的碗:“别吃了你快给他看看。”她焦急道。
袁慎己只好把最近发生的奇怪事情都说了出来。
段知微气得大骂:“好厚的脸皮,那凉州城外,明明是......”
明明是我救了你,她有点委屈的想。
独孤颇有深意望两人一眼:“拿上些面粉,去后院。”
段知微不明所以,只好背上一袋面粉跟他们去了僻静的后院。
而后独孤捻上一个口诀,双目轻阖,围着袁慎己绕了三圈,突然拿起段知微手上的面粉朝着袁慎己洒了过去。
面粉倒是没在他身上落下什么痕迹,只他周围,足部,腕部,颈部各处都显现出一圈密密麻麻的红线,上面积着许多面粉,像积雪。
“啧啧啧”独孤自己也叹为观止“这月老牵红线,向来只在男女脚踝牵上一根为引,哪儿的地仙学术不精,给全身都缠上的。”
段知微本就对那定婚店的一出傀儡戏诸多不满:“这哪儿是牵红线啊,像是在牵傀儡。”而后又着急道:“那快给他解开啊。”
独孤摇摇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此姻缘事还需得向月下老人请教。”
段知微没好气答道:“你说得轻巧,月下老人是我想见到就能见到的?”
独孤正等她这话:“段娘子若是愿意割爱,将那波斯织毯送某,某就帮你们。”
本来那毯子就无甚用处,因此她很大方道:“拿去,拿去。”
上元第一日,果然是花市灯如昼,街头巷尾千树万树繁花绽放,这花儿也非鲜艳花朵,而是千般姿态、绘着奇珍异兽,天上仙子的各色花灯,街上游人如织,孩童拿着糖人儿在街巷间穿梭。
段家食肆卖完最后一波元宵,早早打了烊,段大娘她们换上最好的衣裙和钗环,上西市逛花灯去了。
段知微虽然也期待,但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只好罢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