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出来,秦知宜在秦家地位不低,梧桐苑占地不输家主的院子,三面围墙都爬满了各色鲜花,有名贵品种,也有野外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挨挨挤挤却又错落有致的凑在一起,透着勃勃的生机。
院子的西面有一个凉亭,从正房到凉亭搭了一路葡萄架,能看到不少刚刚成果的小葡萄串,让人不自觉的想到秋天时累累硕果挂一路时会多么幸福。
东南角是个不大的鱼池,鱼池边上有个半人高的流水风车,旁边推风车的却不是一般常见的竹制小人,而是一只胖猫,前爪推着风车,脑袋却扭头看向鱼池,脸上的馋样儿画的惟妙惟肖,促狭的让人忍不住想笑。
北面的阴凉处则是一小块药田,旁边还有一架别具一格的秋千架,像个蛋壳似的,里面铺满了软垫,还放着几个软枕,看着就知道躺上去一定很舒服。
小六想了想道,“你们大姑娘一个人日子也过的很热闹。”看来秦大姑娘好享受玩乐这一点倒是名副其实。
谢晏只是扫了一眼,开门见山的对秦知宜道,“我要跟你确认一下牛马令。”
秦知宜一愣,“牛马令?”
谢晏道,“牛马令其实是边军押送粮草的令牌,但三年前岚城之战有粮草被劫,三枚牛马令全都不知所踪。”
秦知宜严肃起来,岚城之战是大郢朝堂内乱的结果,谢家精兵之所以全军覆没,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粮草告罄。当初谢晏归来上京一片腥风血雨,秦知宜还当他已经查清楚了,没想到还有后续。
“我需要确认你手中的令牌是不是真的为你母亲所有,如果是,你母亲是否知道些什么?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秦知宜并不含糊,“侯爷稍等。”天兴九年春,二月十五,花朝节。
春和景明,杏雨梨云,络绎不绝的宝马香车与行人从皇城北门通行离开,前往郊外鹫峰山。在绿盖如云的山脚下,顺着两行葱翠抽新的银杏西行,登几步宽阔平缓的石阶,便能看到花神庙交叠的飞檐。
庆朝最热闹的节日,当属花朝、端午、中秋、新年,四大节日。今日踏青游园,悠闲放松,是沉寂了一个冬之后,万物复苏的伊始。因此凡是无事的京城人士,今日都会出城来走一走,城内也有各处装扮庆祝的场所。
因为出城的人太多,道路拥挤,秦知宜她们出门的马车在路上走走停停。为了打发时间,秦知宜叫了丫鬟陪她和母亲打叶子牌。
几人玩得正开心,车帘外忽然传来轻轻的,飒的一声。随即,内层的帷裳洇开一大团水渍,很快扩散开,并且将布料与花纹染脏。有人泼水泼到秦知宜她们马车上来了,看秦色,还是茶水渍。
如果是泼到马车身上,落在木头上,也就罢了,干了擦一擦也不会留痕。偏偏正对车窗,染脏了内层的布帘。这水量,恐怕起码有大半碗的茶水。
桑荷当下就把牌撂下,掀帘冲外面扬声,不软不硬地问:“谁泼的水,将我们的布帘打湿了一大片。”
怕发生误会得罪了人,桑荷才压平了语气。让她看,这人朝她们泼水是故意的,不然谁随意泼水能泼得这样高?难道在京中,这些官宦人家就是这样仗着权势随意折辱人的吗?这也太憋屈了。
紧挨着秦家的这辆马车,辨外观,并非寻常人家,但也不是多高的门第,何故这样?
桑荷发问之后,那边的车帘立马就打开了。坐在窗边的也是名丫鬟,眼睛上下一扫量,皮笑肉不笑道:“没看见!”
秦知宜察觉到对方明显针对的恶意,坐到桑荷旁边,越过她看了眼。透过对面丫鬟的肩膀,秦知宜看见一副脸熟的面孔。
对方也看向秦知宜,嘴角噙着的淡淡微笑并不友好。那女子大概以为秦知宜不认识她,所以冲撞了人后,还是一副装不知情看热闹的嘴脸。然而不巧的是,秦知宜的记性,不说过目不忘,几天之内见过的人她还是能记得的。
此人是上次跟在秦相宜身边的一名女子,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当时并没有出面起冲突,秦知宜甚至没听她说过话。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这车里是秦知宜的,总之,这碗茶水泼得不简单。甚至,因为拿准了可以借不知情来推诿责任,还幸灾乐祸地在偷笑,高兴能害别人吃个哑巴亏。
她们装傻充愣,秦知宜却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吃这个闷亏。因为那丫鬟说“没看见”,秦知宜遂指了指被茶水染脏,呈现一片暗色的帷裳:“现在看见了?”
如果泼水确实是意外,可以不计较。但看到弄脏了别人的车帘,不说赔偿,起码也该赔个不是。对面不仅没有歉意,还一脸防备逆反,生怕被纠缠,这就证明是故意的。
得到答案就好说了,秦知宜也不准备与她们做些无意义的争执,对方连欺负人都不敢明着来,能是什么好货色呢?秦知宜只是为了挑明,她知道对方的目的。
秦知宜放下车帘,也朝桑荷笑了笑:“看来是赔不起的,罢了。”
此时正好前面的路也疏通了,秦家马车驶离,秦知宜放下车帘,隔绝了视线。只听一道声音对着前行的车轮,恨恨发泄却无力:“你说谁赔不起呢!”
对付这种阴险之人,秦知宜的经验是,让对方更怄气,比拉拉扯扯半天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要好得多。对方挑衅她,无非就是想看她生气罢了,秦知宜不生气,她要让别人生气。
被误解、被诽谤,并且还发泄不出来的感受,可比损失一块布要让人难受得多。并且对方还找不出秦知宜明显的错处来指摘。
小小的磕碰并没有改变秦知宜的好心情,待马车到了山脚,她从车上下来和郑云淑汇合,再去找到翁荣,和好友在一起,穿色彩协调的裙衫、同样款式的鞋,心情又更美几分。
花神庙从庙门前的大道,一直到深两层的内院,摆了连绵不断的鲜花盆景。这个时节能开的花不算很多,这些姹紫嫣红的盆景,许多都是匠人在暖房烘养,提前绽放的。白兰、杜鹃、茉莉、月季,还有几盆花团浓密的牡丹。
皇城脚下的花朝节举办得这样盛大,让人从暖风还未吹遍,枝头草地还未花红叶嫩的初春,忽然像是置身于香尘浸染的春末初夏去了,眼前焕然一新,难怪吸引了这么多人前来。
从庙门前山脚一直到院里,人潮如海熙熙攘攘,因为女眷们皆盛装打扮,衣香鬓影,绰约美色令人目不暇接。
然而人这么多,秦知宜她们三个站在一处,仍是出挑于众。尤其吸引年轻姑娘的目光。
只有女子才懂得,她们这一幕尽善尽美的搭配花费了多少心思。尤其同龄的姑娘,见着好看的,细致的,就忍不住盯着多看几眼。
看到秦知宜她们在行走之间露出脚上与众不同的鞋样,再盯着一看,才品出来为什么她们这么显眼。
不单单是这几身衣裳色彩鲜亮又互不侵扰的关系,原来玄妙之处在这双鞋上。厚厚的鞋底将人身量抬了起来,显得人物纤细修长不说,鞋尖做了翘头,揽着裙摆,又露出一抹陪衬衣衫的秦色,于细节中展露曼妙。
“你们这鞋是哪家铺子买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