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晚筠没留神的时候,宋酲已经走到了跟前。他低俯下身,温热的指腹轻轻擦过颜晚筠的眼角。
“晚晚。”
颜晚筠猛得一颤,就这样看着他,眼睫轻轻抖动。
宋酲直起身,指尖收了回去。颜晚筠上前,帮他把做好的盘子端出去。
餐桌上摆着蒜香小排、香煎巴沙鱼,还有一道干煸豆角。
小排撒满了孜然和五香粉,外焦里嫩,肉质肥美而不腻口。巴沙鱼滑嫩无骨,表面微裹了一层很薄的淀粉,炸得金黄酥脆。干煸豆角最适合和米饭一起吃,大米独有的香味
和烧得软烂的豆角混合在一起,汤汁全都浇在米饭上。
颜晚筠把饭添好,神色恢复如常。她吃了两块排骨,才瞥一眼宋酲,说:“我今天晚上,好像没有邀请大哥来公寓。”
“你中午吃的少。”宋酲给她夹菜,看了一眼餐桌旁放着的面包,说,“晚上又不知道你会吃些什么。”
晚餐都是按照颜晚筠的喜好来的。她当然算吃得开心,还多添了小半碗饭。
“这几天我过来给你做菜吧,晚晚。”宋酲说,“不爱吃公司的食堂,就不要去了。”
“大哥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颜晚筠稍稍往前探身,漆黑的眼睛看着宋酲,问,“特意来柏林出差,给妹妹做饭吗?”
“嗯。”出乎意料的,宋酲应道,“也过来给妹妹种郁金香。”
颜晚筠指尖的动作顿了顿,侧头看去,才发现不远处的阳台上,忽然多了一个盆栽。
而此时天光将尽,最热烈的一点太阳,落在了被水浇湿的土壤上。
里面已经被人,不知不觉埋下了一颗郁金香的种子。
第9章 葬礼她几乎天真而赤诚地说。
9.
天色黯淡下去,餐厅里橘黄色的灯光好像夺去了黄昏的温柔,落在两个人的发顶和眼眸上。
颜晚筠抬眸,发现宋酲恰好在看向自己。
他的眼神柔和而平静,更深一点的情绪藏在微敛的眼睫里。那点遮掩不住的热烈在春日的灿烂中,好像与她一触即分,又好像在躲避与沉默中更加绵长。
“很好吃。”她把瓷碗里的鱼肉吃掉,才轻声开口说,“谢谢哥哥。”
“那多吃一些。”宋酲说,“你太瘦了,晚晚。”
他看着颜晚筠略显消瘦的身形,想,几年过去,她肯定在看不见的地方,受了许多委屈。
春季是草木正盛的时候,窗外落叶簌簌,很温和的声音。颜晚筠吃饭时习惯专注,这会儿却频频走神。她望到那盆装着郁金香种子的土壤时,心中不由一颤。
她胃一直不好,在柏林后也在强迫自己三餐按时吃,甚至每个人多付了房东太太一些钱,来确保早上有人监督自己吃饭。
但是在实验室里,作息不规律其实是常有的事情。颜晚筠刚出国时病发了几次,吐到整个人几乎都有些痉挛,就再也不敢一点东西不吃了。
即使食堂很难吃,她也还是会摄入确保实验和工作正常进行的能量。
可现在餐桌上满满当当摆着一桌食物,滚烫汤汁都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颜晚筠吃得出食物中的认真和细致,几乎没有一样不是按照她的喜好来。
她和宋酲这样面对面吃饭,看见男人深邃冷硬的脸部轮廓,终于想起来,大哥也不是一开始就会做饭的。
在宋家的时候,几个小孩的一日三餐都由阿姨们负责,并且是按照制定好的营养食谱来的。
宋酲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本来从不该碰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但在宋家老爷子去世后,他被迫带颜晚筠离开了一段时间,几乎天天给她做饭。
几乎和现在一模一样。只是当时的灯光要更加刺眼一点,餐桌也没有这么大。
颜晚筠清晰地记得,自己当时和宋酲一辆车,被带回雾市的老宅参加葬礼。此后的半年,好像天都要变了。
去世的是颜晚筠的亲爷爷,两人却不算熟悉,也没见过几面。把颜晚筠接回宋家时老爷子没来,第一次见面反倒是在寿宴上。
颜晚筠穿着漂亮裙子,拿着椰奶汁去跟爷爷说吉利话。老人看了她好半晌,才缓缓露出一个笑来,抱她过去吃菜。
颜晚筠那时候不太懂,长大了才明白。老爷子苍老而沉重的眼神里,鲜少有见到亲生孙女的欣喜与激动,更多的是审视与打量。
从她今天的着装到端着玻璃杯的举止,在谈话间审视,判断她够不够格做宋家的人。
老爷子葬礼那天,天空乌沉沉的,起了很大的雾。
雾市的老宅在山里面,来往都要开过陡峭的山路,车辆也不能入老宅。葬礼办了一天,随后需要回来的小辈们跪在祠堂里,给老爷子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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