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翎手指顺着他耳垂而下,一下挑起了耳坠,倏地低头,在翎羽上印下一个吻。
谢翎竭力闭着眼,克制而虔诚,灼热又小心翼翼,仿佛一个寻道之徒,终于找到了值得他献上全部的神明。
怕伤了他惊了他,但又绝不肯放手,执着地义无反顾。
沈辞秋瞳孔骤缩。
这一吻明明没有落在他身上任何地方,却好似顺着那片羽毛,猝不及防滚烫地烙在他心口上。
千疮百孔的心狠狠被揪紧,但这一次,没有血滴下来。
它跃动着,不解、疑惑,但越跳越快,仿佛时隔多年,要重新找回活着的滋味。
它还要让主人明白,它是活着的,不是一捧真正的灰烬。
他或许,真的还有一颗心。
这样的认知顺着翎羽上的吻冲进脑海,沈辞秋眸光有片刻的涣散,不知今夕何夕,恍若隔世。
直到谢翎放下翎羽耳坠,慢慢睁开眼。
他看着瞳孔中正震荡不休的沈辞秋,琥珀色的眼温柔一片,抬手,扫过沈辞秋眼尾。
沈辞秋下意识闭了闭眼,视线再度恢复时,谢翎已经退到了对他没有任何威胁的距离。
沈辞秋躺在床榻上,半晌没有动。
谢翎不敢再看他,盯着窗外,方才那克制又失控的一吻几乎用尽了他全部力气,谢翎哑声道:“……天亮了。”
东方已是鱼肚白,熹微的光落了进来,沈辞秋手指一抽,宛如大梦初醒,睫羽一动,拉着衣服,慢慢坐起身来。
同修时他褪了一身华服,末了只忘了耳坠,此时拿出套月白的银袍穿上,与玉仙宗的服饰不同,但依旧是质如霜雪。
待沈辞秋套好衣物,手指犹豫着,几次想凑近耳坠把它摘下来,但一片轻飘飘的耳坠好像变成了洪水猛兽,竟让他不敢靠近。
恰巧这时,谢翎回身,沈辞秋便立刻放下了手,好像刚才无事发生。
谢翎好不容易才收拾好了心情,他屈指一弹,分魂化身变作一只小鸟飞到沈辞秋膝盖上——不同于先前浑身火红泛着灵光的鸟影,这次的小鸟有喙有眼,还有柔软的羽毛,乍一看,就是只普通的小鸟。
谢翎虽然分魂化身还没到四阶,没法化人,但的的确确是有进步的。
这鸟跟谢翎绚烂漂亮的本体大相径庭,就是圆滚滚一鸟团子,一手就能拢住,一双滴溜溜的圆眼睛,可爱非常,在沈辞秋膝盖上蹦了蹦。
“带上我的分魂吧。”谢翎道。
沈辞秋没有看谢翎本人,与膝盖上的小鸟对上视线:“……你要一直维持这个分魂?”
“不动别的灵力,又不费劲,权当修炼分魂化身。”谢翎先给自己找足了正事上的借口,说完后,却不由沉默下来。
沈辞秋垂眸清清冷冷看着小鸟,也没有出声。
片刻后,谢翎认命地搓了把脸,肩膀往下一耷:“嗯……好吧,我就是想睁眼就能瞧见你。”
沈辞秋想要抬头,但又生生忍住了,于是只有他的耳坠晃了晃,藏下了他方才因为谢翎的话有一瞬动静的事实。
沈辞秋朝着那只小鸟伸出手指,小鸟愣了愣,而后抬爪,试探性将一只爪子搭在沈辞秋玉白的手指上。
见沈辞秋没躲,小鸟才忙不迭把另一只爪子也放了上来,站在了沈辞秋手指上,在谢翎亮起的眼神里,惊喜地抖了抖羽毛。
沈辞秋说:“好。”
他可以带着这只,没有别的理由、只为想多看看他的小鸟。
辰时一到,谢魇准时来了东云境,黑鹰和白鸩也已做好准备,沈辞秋拿出一艘在玉仙宗不曾使用过的小飞舟,样式低调,约莫能载十来人,带着三人还有小鸟,搭上了飞舟。
他耳边的翎羽在动作间轻轻摇曳——沈辞秋没有把耳坠摘下来。
登船时,他停了停脚步,但最后还是没回头。
但他将小鸟放到了自己肩头,一同出发。
飞舟载着几人升空,眨眼便没入云中,谢翎留在沈辞秋那儿的小鸟明明能看见沈辞秋的面容,但他本人依旧站在原地,一瞬不瞬看着沈辞秋离开的方向。
孔清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分开几日也舍不下?你本可以用别的方式让谢魇出去,怎么让他跟着沈辞秋?”
谢翎抬手朝着空中一抓:“我巴不得他眼中和身边只有我一个,天天腻在一起,哪儿也不去。”
“但是——”谢翎慢慢松开五指,用手心托着天空的云,“那对他来说何尝不是另一个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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