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心、局势不叫人死,刘栩也杀不死,这位所谓兵部尚书在她眼中就是到了该死的时候,合了那时某个微妙时局。
刘栩再一次怔在他话中。
意会过来意思神色乍然作浓,“我年轻时强征百姓赋税不正常?”
祁聿想想自己看的那么多账目,有些无奈地咬牙。
“我写你千儿八百罪,但有两道写不上去。”
刘栩眼中倏然亮起来,祁聿混目不愿同他对视。
闷声:“你虽做尽恶事,调权弄政杀了许多忠良无辜,前朝不少人喊你干爹行走。但国家军用调度上你从不克扣作伪、且及时疏送,我朝这些年每场胜仗两分归功于你不为过,是我朝一功。”
“民生赋税也从未出你手强征过,甚至内廷中人敢私权乱征,数额过奸之人你还杀过。现在跟我说二十七年前你在云南强征过百姓三成?给富商涨税半成不比一个省的老百姓多?你那年穷死了?至于?”
刘栩心泉急涌阵温流,他没想到这道罪会在多年后一个极度想他死的人口中蹦出澄清。
这种微妙感倏然在体内极具扩张,他伸手拿紧祁聿腕子。
“我这种人你写什么罪就是罪,不用实不实,你今日替我辩什么辩。这个名字你写进去,自有钟方煦、几位国公上疏请杀我。罪名长短于我而言不过是杀我刀的长短,何必究其一道罪的真伪。”
祁聿抿唇。
“是这样没错,所以你都会死,为什么要添道没做过的。”
刘栩一个扭政滥杀无辜该死的宦官,可唯独军事跟民生赋税两道无罪,不然她能诚心跟着刘栩这许多年?陛下能容忍刘栩斩杀那么多朝臣、贪赃枉法多年?
此人蛀朝、蛀政,却从未蛀‘国’。
刘栩此刻觉得祁聿发着光,这层光还细细密密拢着自己。刘栩再怔了会儿,笑了声祁聿不懂的意思。
“祁聿啊祁聿,你跟十三岁一样,污水中非要帮我捧出一把干净的。”
偌大个天下,尽是骂罪杀剐他的人,千罪百惩落身,却只有祁聿还能看出他身上一道两道不足微的清白。
刘栩喉咙腾涌,眼下微润:“你,别出这道门了吧。”
祁聿:......
手中书砸到脚旁。
她怔怔抬着发僵的目看刘栩,“所以当年你就这么看上......我的?”
祁聿受清正奉公的爹爹以身训教,比她是非分明得多,祁聿眼中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好坏俨然分站世间两端。
她不是,她更觉得是非黑白本就搅在一块,无人是单一颜色,大家身上都杂糅着是非好坏。
刘栩闷腔,指腹不禁将祁聿拿得更紧,想这么牵着,一直牵着。
“或许吧,太久了,记不清。你管什么当年,如今你在我眼前。”
但他永远记得那条冷宫宫道上,一个小人一手执书背文一手扫着地。
看见他识得衣裳品级却不识他善恶,他杀伐中总有不得已,祁聿不明曲直却会替他澄词写状诉冤,哄着他去呈诉清白。
他也记得每每同祁聿坐在冷宫宫门上,听祁聿讲书中故事。
同一座皇城,祁聿与旁的是两种景色,他纯净无污,不似世间人。
第117章 辩白你,哄哄我吧,干爹。
祁聿抬手打帘垂颈进书房,内外浅浅温差叫她顿住身,眼中神色凝郁。
阔步进屋后将帘子放好,挥手灭了室内所有灯烛。走至一张铺满貂皮华贵细软宽榻前,抬手取了头上半挽发的簪,踢踹着鞋上榻。
人朝蚕丝被中一滚,褥子裹紧脑袋。
榻上鼓起一团,闷腔从被褥子里出声:“有什么要说的,说完滚。”
陆斜从暗处走近榻,蹲下身。看着榻上漆黑一个包,微微抿唇。
“你怎知我在。”
被里出闷声:“说事。老祖宗下手整治你了?”
刘栩不喜欢内廷有人欺负她,若她还手便权当没看见,这几日她没出门,刘栩自是要找人麻烦。
“明日我出门,他自会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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